「哪種女人?」馮纓突然開口。


    嶽氏噎住,隻好看向魏老夫人。


    老夫人怒不可遏:「下賤,肮髒的女人!魏家從不和哪種人有來往!」


    「那二公子的那些女人又算什麽?既然從不來往,為什麽那些女人會出現在後院裏?」


    馮纓張口就道。


    她實在不理解。明明長房才是魏老夫人親生的,明明魏韞才是她的嫡孫,老夫人是怎麽做到不喜歡長子嫡孫,把所有的好投放給非親生的二房三房,把魏旌那樣的混賬東西捧在手心裏。


    就因為魏旌嘴甜,而魏韞身體不好?


    「祖母,其實含光他不是你的親孫子吧?」


    要不然,她怎麽舍得讓一個那麽好的人在這個偌大的家裏住最冷清的院子,說出「這個家裏,等著我死的人有很多」這樣的話。


    馮纓仿佛看到了那個小小的魏韞,獨自一人坐在空蕩蕩的院子裏,望著日升日落,望著滿地飄零的黃葉。


    她好像看到一個團在被子裏,凍得瑟瑟發抖,卻怎麽也哭不出眼淚來的小孩。


    魏老夫人漲紅了臉,氣得發抖:「混賬!混賬!你、你胡說八道什麽!」


    嶽氏眼見著老夫人捂上胸口,顧不上再裝模作樣,慌張地跑上前,和丫鬟嬤嬤一道又是捧茶,又是輕撫心口,嘴裏不忘回頭說上兩句。


    「纓娘,你怎麽能對著祖母說這些荒唐的話?」


    馮纓保持保持著站立的姿勢沒有變,魏老夫人的動靜並沒有令他改變半分神色,隻冷冰冰道:「是我的錯,祖母見諒。」


    魏老夫人最是見不得小輩在自己麵前擺出這副姿態。她那兒子當初非要娶康氏那個狐狸精,後來為了康氏又死咬著不肯納妾的時候,擺出的都是這副模樣。


    她氣得好一會兒才喘過氣來,冷聲道:「果然是有爹生沒娘養的東西。」


    馮纓驀地睜大了眼。


    「祖母。」


    魏韞邁過門,幾步走到了馮纓身前,仗著身高,將人嚴嚴實實地擋在了身後。


    魏老夫人麵色微沉,當著魏韞的麵不願再教訓馮纓,可又煩躁這個孫媳婦的言行舉止,重重咳嗽一聲:「回來了?」


    魏韞行禮:「孫兒回來了。」他側過身,伸手從後頭跟進門的長星手裏接過食盒,「這是陛下賞賜的點心。孫兒特地帶來給祖母嚐嚐。」


    魏老夫人冷哼一聲:「非年非節的,陛下怎麽想到賞賜點心,莫不是賞給你媳婦的,你拿來糊弄祖母了吧?」


    這話魏韞自然不會去接。


    嶽氏終於忍不住出聲:「含光,你們夫婦倆怎麽不是一塊兒回來的?」


    「我偶爾進宮,同陛下與太子殿下有不少事要說,難免會費些時間,所以便叫纓娘不必等我。」


    「含光,不是三叔母說什麽難聽的話,就是你這媳婦兒吧,實在是有些……太隨意了些。」


    嶽氏有些扭捏地開口。


    魏老夫人聲音立刻高了起來:「什麽叫太隨意了些?她那哪是隨意,簡直就是沒把咱們魏家放在眼裏!」


    馮纓想發怒,可手腕被魏韞按住,隻能憋著一肚子的氣,別過臉去一聲不吭。


    魏韞垂眸:「祖母息怒。」


    他隻說息怒,卻是半字不說一個馮纓的不好。


    嶽氏有心再挑上兩句,卻見魏韞突然看了過來:「四叔母,聽說柳姨娘身邊那個叫金鈴的丫鬟有身孕了?」


    「什、什麽?」


    嶽氏驚叫,惱怒地跺了跺腳:「他騙我!明明說有給那個小賤人喂藥的!」


    嶽氏這麽一鬧,屋裏即便是魏老夫人,也沒了心思去管教馮纓,瞪了嶽氏一眼,斥道:「胡鬧!三房就一個兒子,你作為妻子理該為丈夫開枝散葉,你不能生了,就該把男人讓出去,讓別的女人給他生!」


    「可是……」


    趁著魏老夫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嶽氏身上,魏韞當即告退,帶著馮纓回了棲行院。


    一路上,夫妻倆誰也沒說話。


    直等到屋裏隻餘夫妻二人,魏韞這才開了口。


    「你行事有些過激了。」


    「我做了什麽?」


    「我從外麵回來,連歇個腳,喝口茶的功夫都沒有,直接就被拉到了祖母麵前。四叔母煽風點火,恨不能叫祖母把我好好教訓一番,到頭來你覺得是我行事過激了?」


    馮纓沒打算同魏韞吵架。


    可見魏韞張口便先來了這麽一句,她心頭壓著的那團火陡然竄了起來。


    魏韞吐出一口氣,有些無奈:「纓娘,我不是讓你服軟……」


    「你在指責我做錯了。」


    馮纓的表情變得越發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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