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纓問:「含光怎麽會突然發病?」


    荀氏冷著臉不語。


    魏苒開口:「含光是忽然昏倒的,我們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人突然就昏倒了,幾個下人亂成一團,才把我們都引了過來。」


    魏苒是魏韞的長輩,也是如今府內魏陽這一輩裏最小的庶妹。論年紀,還比魏韞要小上幾歲,也算是有點一起長大的情誼在。


    馮纓慢慢望向裏屋的方向。魏韞頎長俊逸的身影一時間浮現眼前。


    她還沒道歉呢,怎麽就又病倒了?


    是因為昨晚她鬧脾氣的事,還是因為那副不清不楚的藥?


    魏苒看了馮纓一眼,走到跟前,握住她的手,拍了拍。


    「你嫁過來也有些日子了,含光的病你也知道,時好時壞的,總歸……要有點心理準備。」


    言下之意是在告訴馮纓,魏韞的病好一時壞一時,但最後肯定還是要繼續壞下去,活不了太久的。


    說到底,衝喜不過就是一種願景,盼著人能好。可人的好壞,哪是身邊多一人少一人能改變的。起碼眼下,魏家人沒覺得多了一個馮纓,魏韞就多了一條命。


    馮纓心下驚訝,麵上逐漸浮現出悲傷,哀怨地望向裏屋。


    魏苒忍不住歎氣:「你……也別難過。人總有一死,含光隻是可能比我們走得都要早一些。」


    嶽氏從外頭走進來,她笑笑,走到馮纓身邊,伸手拍了拍她倆的手背,說道:「我前些日子就說過了,這人呀,能活多久就活多久。這都是閻王爺早就算計好的,我們這些凡人哪能改得了這麽大的事。」


    她說完,衝馮纓笑,「纓娘,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嫂子怎麽能這麽說。」魏苒皺了皺眉頭。


    馮纓猛地看向嶽氏,後者「哎呀」一聲,往後退了一步:「怎麽了你這是?瞧著凶巴巴的,難不成我說錯了什麽,又惹著咱們縣主大人了?」


    馮纓不打算在嶽氏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可她才邁開腿,打算繞過嶽氏進裏屋,康氏便幾步從裏屋走了出來。


    她走得快,沒有任何的停留,徑直就走到了馮纓身前。


    這一屋子的人,頓時變了臉色,忙肅著臉,擔憂地望了過來:「含光怎麽樣了?」


    「大夫怎麽還沒來?」


    嶽氏輕笑了一聲:「聽說胡大人贈糧,估計路上都堵著了,一時半會兒來不了。」


    馮纓再忍不住,霍地抬起手來。


    魏韞發病,這裏人人都有嫌疑,她分辨不出誰是背後指使人,可嶽氏這股藏都不打算藏的喜色,越看越讓人燥得慌。


    「啪」。


    一聲耳光清脆響亮。


    嶽氏被打懵了,踉蹌了兩下,直接就要往後倒。她一倒,幾個丫鬟尖叫著撲上來,手忙腳亂把人扶住。


    一屋子的人都震驚了。就是荀氏,在一時怔愣過後,騰地站了起來。


    「康氏!」


    馮纓不可思議地扭頭看向康氏。


    她還沒收回手,掌心發紅,但一雙眼睛更顯通紅:「嶽湘湘!你再胡言亂語,信不信我弄死你!」


    嶽氏捂著發疼的臉頰,尖叫:「康氏你發什麽瘋!」


    康氏抹了把眼睛,狠狠瞪著嶽氏:「嶽湘湘,你平時沒規沒矩說那些不三不四的話,也就罷了,我不與你一般見識。可你少拿含光說事情!你心底那些子主意,你以為我不知道?含光的身子就是再不好,也輪不到你們三房得意!」


    康氏的嗓音不尖,拔高了才顯得驚人。


    荀氏上前,有意想要拉開康氏,卻被她一把甩開手。


    「你……」嶽氏伸手指著康氏,氣得手指發顫,「你少潑髒水!」


    「湘湘!」荀氏把人扒拉開,「你少說兩句!」


    嶽氏氣不過,還要再鬧,荀氏已經指著幾個婆子把她往外頭拉出去。


    康氏惡狠狠瞪著,頭一扭,就對上了馮纓。


    馮纓心下一突:「母親……」


    「你又跑去了哪裏?你的腿是太長了嗎,天天往外頭跑,你是想害死含光是不是?」康氏滿腔怒火,要不是手疼,馮纓相信她下一刻能立即再甩上一巴掌來。


    「你看看這些人。她們都在等含光死,她們都盼著含光死,你是不是也跟了她們,是不是?」


    感受到康氏的憤怒,馮纓閉了閉眼,愧疚地握緊了拳頭。


    康氏欲哭無淚:「我就這一個兒子,我求求你別害他好不好,你別害他……」


    康氏說著,緊緊抓著馮纓的雙臂,當即就要跪下來。


    馮纓嚇了一跳,忙去扶她:「母親!」


    這世上,哪有做長輩的給晚輩跪下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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