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魏韞那日發病已經過去了數日,身子費了好些力氣,這才養得稍好了一些。


    以他太子侍講及史館修撰這樣的身份,向來是不參早朝的。平日他鮮少會在早朝時進宮,今次卻是特意挑了這個時辰。


    「不必,我在殿外候著便是。」魏韞搖頭。


    「聽聞魏大人才又病了一場,這在殿外候著,若是叫陛下和殿下知道了,隻怕得責怪小的們伺候不利。」


    小黃門不過隻是宮中最尋常的一個小太監,若不是拜了張公公為幹爹,這在宮門口迎候魏韞的活計,怎麽也輪不到他做。


    是以,這廂聽魏韞這麽說,小黃門當下便有些著急了。


    魏韞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小黃門:「好。」


    小黃門麵上一喜,忙弓著腰,領人往位於正殿西麵的偏殿去。


    慶元帝勤政,每月逢一、五,便會召三品以下官員朝參,三品以上則每月一、五、九日朝參。於是這日子順下來,初一、初五、初九、十一、十五、十九、廿一、廿五、廿九、三一便都是早朝的日子。


    除此之外,還有常參官,每日入宮參見陛下。


    如此一來,天子之位的艱辛可想而知。


    魏韞甫一入偏殿,便有小黃門端上茶水點心,另有燒熱的炭盆和熱乎的湯婆子,一並送到了殿內。


    點心是剛做的,新鮮得很。


    魏韞捧過茶盞,正要喝茶暖暖身子,就聽見前頭正殿外傳來的退朝的聲響。


    小黃門侍立在側,聞聲跟著愣了一瞬:「方才聽動靜,還要吵上一會兒,怎麽這就歇了?」


    他忙出去打探,不多會兒反身回來:「魏大人,前頭早朝退了。」


    早朝過後,慶元帝通常會到東麵的偏殿內批複奏折。另有要事的大臣,則會在這時到偏殿內與慶元帝繼續商議政務。


    魏韞走到殿前廊廡下,退朝的大臣們三五成群從正殿前下來。文武官員各自成群,一邊走,一邊還在說著政務。


    「是魏大人。」


    有相識的官員從殿前經過,認出魏韞,當下站定,拱手行禮。


    魏韞回禮。那人接著道:「魏大人怎麽這時候進宮了,可是有什麽要事?」


    魏韞淡笑:「有要緊事需奏明陛下。」


    「既是要緊事,那就不叨擾了。」


    魏韞頷首。


    小黃門在前引路,不多時,便到了東麵偏殿。


    慶元帝已經到了殿內看折子,小黃門進去通報,魏韞便留在殿外等著。突然,殿內傳來一聲怒斥:「不知所謂!簡直不知所謂!一群吃飽了撐著的家夥!」


    怒斥過後,殿內一陣安靜。


    不多時,小黃門出來,身後緊跟幾步便是張公公。


    「魏大人,今日早朝出了些事,大人快些勸勸陛下,莫要心急上火,壞了身子。」


    張公公滿臉擔憂,說著便請人進殿。


    魏韞緩步走進去,殿內幾個小宮女正戰戰兢兢地在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慶元帝撩起眼簾,見魏韞走近,揮手讓殿內伺候的宮女太監們都退了出去:「含光,你來得正好。」


    「陛下。」


    「你來看看,你看看這幫吃飽了撐著的家夥都說些什麽!」


    慶元帝作勢想要把手裏的奏折往地上甩,動作一頓,擰著眉頭遞給魏韞。


    魏韞接過。


    折子上,明明白白寫上了魏氏馮纓的名字。再往後翻,還有盛家長房兄弟幾人的名姓。


    「這一個個的,先是參纓娘不守婦道,不知羞恥,與花樓出身女子來往過密。接著參盛家手握重權,在承北一帶作威作福,稱王稱霸!」


    「我看,他們與其參東參西,不如直接參朕是個昏君!」


    魏韞翻到末尾處,見落款,果真是禦史台的某位大人。


    慶元帝揉揉眉心,麵露疲態:「含光,纓娘的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魏韞垂眸,淡笑道:「不過是纓娘心善,見不得人受難,所以搭了把手。沒成想,竟被禦史台知道,參到了陛下跟前。」


    他接著,把宋嬌娘和小羊的事分別說了一遍,完了又笑,「她這幾日,便是夜裏做夢,都在罵那些欺淩他人的家夥。」


    「朕就知道纓娘是個好孩子,幹不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什麽不守婦道,什麽不知羞恥,我瞧他們自個兒同那些不著道的家夥倒是來往密切!」慶元帝拍案。


    魏韞笑而不語。


    慶元帝苦笑:「其實說到底,他們哪是參纓娘,分明是在參盛家。」


    「上一回河西大亂是什麽時候?盛家人戰死又是什麽時候?」


    「一次次的大捷,這幫人以為河西已經太平了,外頭那些部族不敢再招惹大啟了,所以現在覺得盛家功高蓋主,權勢滔天,應該卸磨殺驢,讓他們的人去那占據一席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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