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雙華從前就不喜歡馮纓。


    魏家要給魏長公子衝洗的消息才放出來的時候,胡雙華也是想過的。可胡家哪裏會同意。


    這城中那麽多的世家,那麽多的姑娘,哪一個不是對魏長公子心生傾慕。可魏韞的身體是真的不好,誰都不敢這個險,最後就讓忠義伯府撿了便宜。


    胡雙華從那時候起,就越發不喜歡馮纓了。


    雖然未能如願地嫁給魏韞,而且陛下給指婚的對象,那位盛家六爺聽說年紀已經很大,可家中長輩都覺得這門親事並不差——年紀大會疼人,而且等盛家前頭幾位爺都沒了,盛家的權肯定是要落在這位六爺手裏的。


    唯一的缺憾,就是聽說那人身邊有個花樓裏的女人常年陪著,也不知私底下是不是已經有了庶子。


    馮纓感覺得到胡雙華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被人看習慣了,絲毫不在意這種感覺。等了許久,才聽見胡雙華輕輕咳嗽一聲,開口問道:」纓娘,盛六爺在河西,可有、可有子嗣了?」


    馮纓看過去。


    她忙說,「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庶出。盛六爺這些年在河西身邊總是要有人伺候,不管是通房丫鬟還是外頭女人生的都沒關係,我作為主母,一定會照拂好那些孩子。」


    「哪兒能呢。」馮纓笑笑,「六舅舅可沒打算要孩子。」


    她話音落,就注意到胡雙華愣了一瞬,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怎麽能不要孩子!」


    「盛家男人不懼生死,可如果人死了,留下孤兒寡母,豈不是害了人一輩子。六舅舅就是為了這,才一直不肯娶妻生子。」馮纓多看了胡雙華一眼,試探地說,「雙華妹妹想要孩子?」


    「當然。」胡雙華立刻說。


    胡雙華咬唇,「孩子肯定是要的。難道盛家……盛家不想要香火了不成?」


    其實這話已經不適合未出閣的姑娘家說了。馮纓是無所謂,胡雙華後知後覺回過神來,一張臉漲得通紅。


    「我不是那個意思……那六爺身邊有沒有什麽通房丫鬟或者、或者別的女人?」


    馮纓偏著頭,不說話。


    胡雙華臉色難看:「纓娘,長輩問你話,你怎麽不回答?」


    馮纓的神情徹底冷了下來:「雙華妹妹,這門親事雖然是陛下賜婚,可我舅舅還沒答應。你這麽追根究底地問,是不是太沒規矩了一些?」


    胡雙華愣了一下,忙說:「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是你的長輩,你怎麽能這麽同我說話!」


    馮纓在胡雙華的臉上多看了一眼,問:「胡家的規矩,就是讓未出閣的姑娘上趕著給人作長輩?」


    拉扯上胡家,胡雙華這才回過神來,頓時尷尬不已。


    魏韞這時過來,胡雙華看著他們夫妻倆耳語的樣子,滿臉失落。想問盛家六爺會不會也是個這麽溫柔的人,可對上他們夫妻的眼睛,話到嘴邊吞了回去。


    胡雙華到底沒有久留。


    馮纓沉默地送客,頭一回立馬修書一封,讓人快馬加鞭送去河西。


    她不喜歡胡雙華,但並不厭惡她。馮纓更討厭的還是胡雙華背後那個害死了小皇孫的胡家。


    她向來是個不愛抱怨的人。


    回平京這麽久,每一次的書信往來,她都沒提過這裏的不好,魏家的不好。


    報喜不報憂,這是一貫的事。


    不過這一回,洋洋灑灑,幾頁紙的抱怨,馮纓絲毫不帶遮掩地表露出自己對胡家的不滿。


    半個月後,由慶元帝派往河西宣旨的天使不敢怠慢,快馬加鞭地趕回了平京。一道回來的,還有盛六托付的一封寫給清平縣主的信。


    馮纓拆了信。


    薄薄一頁紙,上頭龍飛鳳舞,是她六舅舅豪放的字跡。


    好嘛,六舅舅直接認了這門婚事,不過提了一個要求,必須要新娘遠嫁河西,方算禮成。


    馮纓樂了。


    笑著倒在魏韞的背上。


    胡家想嫁女進盛家,為的其實就是要盛家的兵權。


    可一個遠嫁女,哪還能受娘家的控製。


    她舅舅,想了一個絕妙的好主意。


    盛晉站在城門口,和他大哥盛州隔了兩丈遠,一身灰撲撲的明光甲,半張臉都是被濺上去的血水。


    盛大將軍騎著高頭大馬,一身鎧甲也是半拉的血水,眯著眼睛看著他半晌:「你做得很好。」


    盛晉舔舔幹裂的嘴唇,承北的日頭在入了夏之後,恨不能十二個時辰都掛在天上。他眯著眼看他大哥,抬手摸了把嘴角:「羌人的老皇帝是不是快死了?他底下的這幾個兄弟最近可不太平。」


    盛大將軍手裏的馬韁繩稍稍緊了一點,那匹馬原地踏步,拿頭拱了拱盛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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