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黨營私、把持朝政、禍亂刑製、以色謀權、欺男霸女、魚肉鄉民,甚至還有說他家閨門不睦、閨門不肅的。


    幾乎所有能夠想象到的罪名,盡列其上。


    胡家喊冤,可偏偏證據確鑿,就是連個辯解的可能都沒有。


    有個詞,叫牆倒眾人推。


    風風光光了上百年,出過一位皇後,兩位貴妃,子孫百年來名聲顯赫的胡家就此傾頹。


    慶元帝一向雷厲風行,加之此次還有太子等人徹夜不眠地細查,終是將胡家上下訂了罪——


    胡氏全族流配滇州,出嫁女亦然。胡氏黨羽皆官降三級,不得再為京官。


    不過幾日,那些嫁進高門的胡家女就被夫家逐出了家門。一封封休書,證明了兩家關係的斷絕。


    可沒有人說那些人家心性涼薄。


    畢竟這世上女人無數,日後憑著身家,總還是能再娶妻納妾的。他們寧可背負罵名,也好過被胡家牽連。


    太子妃也主動請求太子休妻。但太子怎麽都不肯,甚至還在慶元帝的宮前連跪兩日,懇求恕太子妃無罪。


    太子妃自然無罪。帝後意思了下,讓太子妃禁足東宮。可誰都明白,什麽禁足,那不過就是一個讓太子妃養好身體的借口。


    另一邊,在清點胡家人口的時候,有人發現胡家少了一個未出閣的女兒。


    這個消息傳來的時候,馮纓正坐在院子裏吃荔枝。


    盛家在嶺南有片荔枝園,從前山莊落在馮奚言手裏的時候,荔枝園那頭從不往平京城裏送荔枝。眼下馮纓拿回了莊子,嶺南的荔枝便一批批的,快馬送到山莊裏,最是新鮮不過。


    不過荔枝多食容易上火。魏韞一直盯著她,每日隻準她吃上一小籃,多的半顆都不準她吃。


    聽說胡家不見了的那個女兒正是胡雙華,馮纓一口荔枝差點卡住喉嚨:「她怎麽會不見了?」


    魏韞剝著荔枝,見她差點卡住喉嚨,轉身把手上的荔枝送進自己嘴裏。


    「抓人那日太過混亂,一時沒能把人清點清楚,這才叫胡雙華趁亂偷跑了出去。」


    馮纓皺了皺眉:「她一個嬌娘子,手上沒點功夫,跑出去能做什麽?就不怕被歹人抓了去?」


    「大約是有人幫忙。不然她也不敢一個人逃跑。全族一起流配,如果路上沒有死,到了滇州起碼還能安安穩穩地活下去。但眼下,一旦抓到,後果就不是責難什麽簡單的了。」


    馮纓嗯了一聲,望著院子裏鬱鬱蔥蔥的翠柏,無聲地歎息:「我其實挺討厭她的。她要是落個什麽淒慘的下場,我一點兒也不同情。不過,還是希望她別就這麽死了。」


    胡家倒了,平京城裏還沒那麽快恢複平靜。朝堂上的那些缺口正是要填補上的時候,太子那頭遞了消息,叫他們夫妻倆晚些再回去,省得被那些到處鑽營的家夥瞄上擾了清靜。


    馮纓樂得如此,夫妻倆爬爬山、遊遊湖,小日子過得不比在魏府裏差。


    也的確是有不長眼的人來過山莊。


    卻不是找馮纓的,一個兩個都衝著魏韞來。


    畢竟,誰都知道,魏長公子盡管身體羸弱,卻是陛下和太子麵前的紅人,說出去的話也較之旁人更有份量一些。


    可惜了,因著馮纓,這些人回回求見魏韞,十次有八次是連門都進不去的。


    即便有兩次進了門,卻隻得憋了一肚子的尿,急匆匆跑了出去。


    畢竟,他們夫妻倆不是賞花去了,就是去附近的村子裏看戲了。有次甚至還跟著附近的獵戶去山上打獵了。


    這也就罷了。


    這一日,有人特意挑了黃昏的時候登門拜訪。那看門的老頭卻笑盈盈說縣主和長公子去山裏了。


    「這時候進山做什麽?」


    「說是夜裏要看螢火蟲。」


    「……」


    這般情調尋常人自然無法理解,反正馮纓現下正是興致滿滿。


    夕陽墜下山後以後,漫天的霞光收攏了起來,天色變得暗沉。


    馮纓興致勃勃地提著燈籠,和魏韞一道走在山間。


    「聽說夜裏附近有很多螢火蟲,如果天氣好,不用等天黑,傍晚的時候就能出現。亮晶晶,綠瑩瑩的,特別好看。」


    馮纓想起上輩子沒能見過螢火蟲的遺憾,一聽說這邊山上夜裏有很多螢火蟲,當即就要去找。


    她也沒打算用什麽紗袋裝起來做螢火燈,就看一看,看一看就心滿意足了。


    「我長這麽大,還真的沒看過螢火蟲。」聽見魏韞的低笑聲,馮纓哎呀叫了兩聲。


    魏韞笑了笑:「你要是喜歡,就常來看。就怕你看過了,覺得不是想象中的模樣,心底生出懊悔。」


    「怎麽會……誰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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