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媽,新年快樂!”陸繼儒收回剛剛恍惚中的笑,向吳媽點了點頭。


    “快進來!”吳媽邊說邊將陸繼儒拉進去,又焦慮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呀?”


    陸繼儒見到父親之後也道了聲新年快樂。


    陸銘楷看著兒子,發現兒子突然蒼老了許多,他心裏一顫,不過他還是不露於言表,隻是低聲問:“小妍,到底怎麽回事?”


    陸繼儒知道這個時候已經是瞞不住了,他長長地吐了口氣之後說:“其實小妍她、剛剛經曆小產。”


    “啊!”吳媽驚叫起來,她怔怔地看著陸繼儒,喃喃自語般:“果然如此!”


    “您知道了?”陸繼儒驚訝地看著吳媽問道。


    吳媽拖著沉重的腳步往沙發走去,陸繼儒見狀趕緊上前扶著她走過去。吳媽坐下之後才抬頭看著站在麵前的陸家父子,哀怨地說:


    “黃大仙的大師說過,陸家的孽債沒還清,所以少爺的頭胎是保不住的。果然啊!”


    “胡說!”陸銘楷低吼了一句,然後轉頭看著窗外去。吳媽的這番話讓他想起那件一直壓在心底的事情來,這麽多年過去,他的愧疚感不但沒有減少,反而隨著年華的老去越發沉重,最近他經常半夜裏被噩夢嚇醒。


    “吳媽!”陸繼儒深深地叫了聲,然後蹲下來心疼地看著吳媽。他知道這個女人雖然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可她對他的感情絕不亞於骨肉之情。他隻好安慰她說:“吳媽,那些大師說的話不對呀,果果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這話一出口,他也驚呆了。他知道沈妍這次的遭遇雖然不是由於捐贈骨髓引起,可哪怕沒有這次意外,最後這個孩子到底能不能要還是問題。


    “果果她?”吳媽看著陸繼儒,對於她一手養大的孩子,一眼便看出他眼裏隱藏著什麽,她也知道這是他對她信任和依賴。最後她看了看陸銘楷再看著陸繼儒,柔聲地問:“少爺,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們?”


    “吳媽,我、”陸繼儒驚訝地看著吳媽,可又立即底下眼瞼。


    這些年,他憑借自己的智慧和魄力,將父親交給他的商業帝國打造得更上幾層樓,在商場上遭遇的明槍暗箭他都能一一化解,他從來不會在吳媽麵前表現過半點畏懼和無助。


    可這次麵對沈妍這件事上,他才知道原來引以為傲的智慧是那麽蒼白,那種無助感和心痛讓他希望有個肩頭靠一靠,而這個可以讓自己靠的人隻有麵前這個滿臉滄桑的女人。


    吳媽看著突然低落的少爺,心疼地揉了揉他烏黑的頭發,柔柔地說:“少爺,你有什麽話要告訴吳媽嗎?”


    陸銘楷這時也回頭看著兒子,兒子蹲在那裏低垂的肩膀讓他心裏一顫。自從兒子決定接手他交出去的家業之後,他第一次見到兒子這種無助感。


    或許是他真的老了,又或許是骨肉相連,他竟然第一次心疼兒子這種落寞的背影。不過他也知道兒子又很多事情是不會告訴他的,於是他上去拍了拍了他的肩頭,低聲說:“你好好和吳媽聊聊,我有點事要出去一下。”


    “爸爸!”陸繼儒抬起頭看著父親,一時不知說什麽好,隻是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出去。


    吳媽見陸銘楷走出趕緊起來,拿上大衣追到門口說:“外麵冷,多穿點!”


    陸銘楷無聲地接過大衣之後便轉身走出去了。他知道自己該去做點什麽了。


    吳媽返回沙發旁將陸繼儒扶起來坐在沙發上,為他倒上一杯熱水,看著他喝完之後,才坐下來柔聲問:“跟吳媽說說吧!別把自己憋壞了。”


    陸繼儒一口氣喝完那杯水然後長長地吐了口氣,看著吳媽幾秒鍾之後才開口說:“吳媽,我覺得好辛苦!”


    話剛一出口,這位八尺男人竟然將臉埋在手心裏抽噎起來。


    吳媽心疼扶著他的肩膀,一隻手握住他的大手,像個媽媽哄三歲受了委屈的兒子般,低聲說:“我知道。”


    吳媽的一句“我知道”徹底擊碎了陸繼儒心底的那點盔甲,他抽抽搭搭地說:“這些年,我以為這世界上沒有解決不了的困難,可是、可是現在我很害怕,我害怕小妍她會徹底把我忘了。”


    “好孩子!”吳媽邊幫他順背邊說,“我知道小妍是個好孩子,如果你能娶到她,將是陸家的福氣。”她頓了頓繼續說,“但大師都說了,這孩子二十歲之前必經大苦大難,誰能與她共苦,誰就擁有她下半輩子的福報,所以你不管遇到什麽困難千萬別放棄,知道嗎?”


    從來不相信迷信的陸總裁此刻卻完全相信吳媽的話,他抬起紅彤彤地眼睛看著吳媽,最後他決定將沈妍捐贈骨髓給果果的事全都告訴吳媽......


    “意思是、是小妍救、救了果果?”聽完陸繼儒的話之後,吳媽巴盯著陸繼儒結結巴巴地問。


    陸繼儒肯定地點著頭說:“是的!而且她是在捐了骨髓之後才發現懷孕的。”


    吳媽突然雙手合十放到胸前閉上眼睛,嘴裏喃喃地念著什麽。最後她才睜開眼睛看著陸繼儒,說:“少爺,竟然這樣,我希望你帶我去見見小妍,女孩子小產後身體更要好好調理,不能讓她留下什麽病根,知道嗎?”


    “可是她現在根本不記得我,我擔心您去也會刺激到她。”陸繼儒擔憂地說。


    “沒事,你不是說她記得陸洋嗎,你不是讓陸洋去見她了嗎,結果怎麽樣?”吳媽平靜地說,她此刻的心情平複了很多。


    “對了!他們應該已經見上麵了,我問一下。”陸繼儒恍然大悟般,立即拿出手機撥了出去。


    他開著免提,很快電話便接通了,吳媽也豎著耳朵聽著。


    掛掉電話之後,吳媽便肯定地說:“看來,小妍隻是暫時把你忘記了,與你相關的人她並沒有忘記,隻是有點混亂而已,所以你讓我去吧,你就跟她家裏人說我是他們家的遠房親戚就行了。”


    陸繼儒正想所什麽,這時手裏的電話響了起來,他一看竟然是那組卡文給的、他打了無數遍卻總是無人接聽的號碼,他趕緊地接起來。


    當得知那位博士竟然同意來泉海見沈妍時,陸繼儒激動得差點跳起來了。


    吳媽看著激動不已的少爺,疑惑地問:“怎麽了?”


    “有個英國、不對,是美國的心裏專家願意來看看小妍,”陸繼儒語無倫次地說,因為他剛剛也已經將這些日子壓在心裏的苦楚都向吳媽傾訴了,現在有知道沈妍見得到專家的接診,這讓他幾乎飄起來。


    吳媽看到少爺已經振作起來,心底也鬆了許多,她拉著他的手鄭重地說:“少爺,無論小妍接下來發生什麽,希望你不要放棄她。”


    陸繼儒緊緊地握住吳媽的手深深地點著頭。


    --


    杜予騰和杜妙清商量好了,今年大年初一去給母親拜年,因為杜妙清由於工作做得很出色,被派到另外一個距離泉海兩百多公裏的柳城去了,昨天才回到泉海。


    兄妹倆吃過早餐後就開著車去了泉海最大的九州城商場,這個商場過年的人比平日還要多。最後兄妹兩人最後提著大袋小袋的禮品從商場出來,上了杜妙清剛買的白色兩廂飛度直奔黃楊了。


    父親去世後,母親找了父親的一位離了婚的舊同事,最開始,他們兄妹接受不了,不過隨著他們都長大,漸漸理解母親,所以這些年逢年過節時,都會去母親那裏。今年母親本來讓他們除夕夜回去吃團圓飯的,不過杜予騰因為小周交給他的事沒處理完,所以隻能改成今天去了。


    兄妹倆也已經好久沒見麵了,他們一路聊個不停,不過幾乎都是妙清在說,杜予騰在聽,幾乎都是她工作上事情以及她在柳城的見聞。


    母親的新家就在父親原來單位分的房子隔壁小區,那裏是黃楊縣交通大隊的家屬住宅區。這裏不像泉海市區過年時的冷清,反而過年時比往日更熱鬧,他們好不容易才找了個停車位。


    母親梁華娟已經在路口等著他們了。看著一對標致的兒女向自己走來,她幾乎熱淚盈眶。


    “媽!”“媽媽!”兄妹倆親切地叫著。


    “e-i!”母親迎上去拖著長長的聲音應著,一家三口人高高興興地走回去。


    回到家裏,母親的老伴劉學中正在廚房裏忙活著午飯。


    “劉叔,新年快樂!”杜予騰兄妹在廚房門口叫著那位忙碌的男人,這個男人是個居家型男人,這些年對母親很好,所以兄妹倆才慢慢接受他。


    “新年快樂!”圍著圍裙的劉學中轉頭笑嗬嗬地看著他們兄妹說,“你們先陪媽媽坐會,我馬上就好。”他滿眼的幸福。


    兄妹倆也不客氣,於是在客廳裏陪母親聊起來。


    很快劉學中就將一桌菜做好了。一家四口人高高興興地吃完午飯之後劉叔自己包了廚房。


    母子三人又坐到一起喝茶。不可避免地是,母親又問到了他們的終身大事。一說到這個話題上,杜予騰就沉默了。杜妙清卻一臉幸福地告訴媽媽,等時機成熟會帶男朋友給來見她。


    完了她看著哥哥笑嗬嗬地說:“哥,聽說楊墨姐有男朋友了。”


    “妙清!”杜予騰瞪著眼睛吼了妹妹一句。


    杜妙清卻故作害怕樣躲到母親的懷裏撒嬌地說:“媽媽,你看看,哥哥又欺負我了。”


    這時,門鈴響了。梁華娟踩著輕快的小步去開門,不過當她看到來人時,頓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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