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都指揮使不喜宋晉庭。


    當年抄宋家的,就有都指揮使,親自審宋老爺的,也是他。可以說都指揮使當年是從這件事立功得利,由僉事升到同知,再一路順當當了都指揮,掌控掌戎司。


    所以他現在即便是恨,也沒有必要急於一時去處理宋晉庭。畢竟是太子塞進來的人,不管當年宋家犯了什麽錯,過了皇帝那邊的明路,那之前的事就都翻篇了,他貿然為難,估計還得得罪太子。


    「……宋僉事來了,去見都指揮了!」


    眾人還在亂哄哄瞎扯,一個校尉跑來報信,班房裏霎時都安靜下來。


    校尉被眾人都盯著看,咽了咽唾沫,把話兒又說一遍。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哄地又炸開一片笑聲。


    「來得巧,九爺你瞧今兒是不是就把人請了?!」


    掌戎司都指揮那兒,宋晉庭正抱拳朝桌案後精瘦的中年男人拱手。


    都指揮使姓苗,單名一個隱,雙眼狹長,把瘦尖的臉襯出一股子陰狠。大家背後都說人如其名,隱字不正好跟陰字同音。


    他對宋晉庭是有印象的,不但是對方麵相太過出色,還有當年宋家被抄當日,就是眼前這個人讓他沒能從宋家那些家財裏得一個子兒。


    這小子有心機,還硬氣得很,即便要亡,也不會便宜其他人一丁點兒。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狠性情。


    「幾年不見,實在意外。」苗隱嗬地一笑,完全沒有為往事不快的樣子,「往後都是為聖上效力,也是我們的緣分。」


    苗隱一句都是為聖上效力,就把當年對宋家下狠手的事都推皇帝頭上了。


    宋晉庭笑著道:「都指揮使說得是。」背著光的青年亦溫潤如玉,笑起來的樣子更是無害。


    「走,我帶你各處轉轉,你也好認識認識同僚。省得以後辦差,沒認出臉,大水衝了龍王廟。」


    苗隱不多探究他究竟是敷衍還是真不敢造次。他根本就不虛一個家境敗落,靠走門路的小子,以他今時今日的權勢,弄死,也就是抬個指頭的事。


    兩人一前一後便出了門,走到半路,卻被從宮裏出來的一個太監攔了腳步。


    那個內侍宋晉庭見過,是皇帝身邊伺候的,前兒引他見皇帝的就是此人。


    苗隱領著那個公公往邊上去了一些,兩人笑著寒暄幾句,那為公公從袖籠裏掏出一封信和一張字條遞過去。


    宋晉庭看見苗隱飛快讀信,眼裏還閃過暗光,再看過字條,連笑容都染上戾氣。


    「公公隻管放心回稟陛下,我這就辦差,先把人押回來審。」


    苗隱沒有再壓低聲音,朝來的內侍拱拱手。


    能讓皇帝親自下令的,犯的恐怕不是一般事。宋晉庭站在原位,劍眉微微蹙起,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想法剛起,那位公公離去,苗隱已經轉過身道:「你今日剛上任,正好有差事,你就當練手了。一會跟我到安平侯走一趟,安平侯幹政的事兒,有進展了。」


    說著,一思忖想到什麽,露出個怪異地笑又道:「安平侯你還記得吧,他嫡女曾經許配給你。」


    宋晉庭微微垂眸,眼皮直跳,淡淡回了句:「自然記得。」心裏又冒出一個想法。


    好在謝幼怡今日在學院,不然掌戎司的人上謝家拿人,又是聖上那頭親自下達的意思,一會的光景恐怕要嚇到她。


    宋家當年說是經曆人間煉獄也不為過。


    「能得都指揮使看重,那我就先給都指揮去開道吧。」宋晉庭斂神,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朝苗隱抱拳。


    他先過去,總要比這些人衝開大門強。


    苗隱用餘光掃他一眼,隻當他心急想要給謝家難堪,礙於有太子在他身後,抬抬手允了,權當給太子麵子。


    剛剛上任的宋晉庭還未正式派職,到謝家去,隻得一人一馬。


    路上心思千回百轉,特意又繞道找了個耳報神往女學給楊憲清送消息。初回京城,他實在沒有頭緒去想安平侯究竟得罪誰,唯有見機行事。


    他即便不願意以這樣的身份敲開侯府大門,安平侯府也近在眼前了。


    宋晉庭翻身下馬,心一沉,摘下腰間牙牌說明來意。


    謝幼怡在睡夢中被管事惶恐的稟報聲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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