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仿佛是被激怒了,像頭牛一樣用腦袋要去頂苗隱。


    有人先一步把他製住,重重按到牆上。


    「苗隱!老子沒做過的事就是沒做過,你少拿那些手段嚇唬我!你倒是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多的大臉,我們謝家幫高祖打江山的時候,你們苗家還在幫人倒夜香!」


    安平侯破口大罵,苗隱被翻出卑賤的出身,額頭青筋直跳。


    宋晉庭從袖子裏扯出帕子,二話不說給塞到安平侯嘴裏,把他後邊的話都給堵住,手還被狠狠咬了一口。


    牢房裏就隻有安平侯不服氣的嗚嗚聲,苗隱目光沉沉掃過去,厲聲吩咐讓看好人,拂袖而去。


    宋晉庭低頭瞥了眼正滲出血絲的手背,沒多停留,跟著眾人快步離開。


    苗隱不知是被罵得麵上掛不住,還是有心不讓其他人插手,出了大牢就讓所有人都散了,獨獨跟他說:「你任令下得匆忙,又是兼任女學教頭,司裏每日忙得都不可開交,你的班房與扈下估計還得要些時間安排。」


    意思就是現在掌戎司還沒給他準備好位置。


    任命的是職銜,但要掌實權,還是得通過苗隱這都指揮。


    不少人聽見,對他投去不屑的目光。多一個人,就多一個爭權的,他們心底當然希望宋晉庭一開始就被壓著起不來。


    宋晉庭神色不變,嘴角仍舊啜著笑:「下官等都指揮的指令。」


    苗隱見他還算識趣,沒在眾人跟前抬出太子來壓自己,臉色終於好看一點,帶著人浩浩蕩蕩走遠。


    等人都散盡,宋晉庭卻還在原地站了片刻,想起多年前苗隱也是這麽不可一世跟自己說話,睥睨著自己的眼神更是不屑一顧。他忽然就笑出聲,把傷著的手往身後一背去找自己的馬,頭也沒回離開掌戎司。


    宋晉庭一路打馬回到宋家老宅,被他派去送謝幼怡回書院的不惑就守在門口,見他甩著馬鞭進來,湊前去急急道:「公子,謝姑娘到府上來了!」


    宋晉庭動作一頓,像是沒聽清似地問:「你說誰來了。」


    「謝姑娘!」


    不惑拔高了聲音,他們公子還有耳背的毛病不成?


    宋晉庭已經沉了臉,把馬鞭往他懷裏一扔,快步繞過影壁,人就消失不見了。


    謝幼怡此時正坐在宋家的廳堂裏。


    這宅子空了許多年,又經曆過一次浩劫,即便平時有人打掃維護,也無法再恢複昔日的榮光。


    她怔怔地,就看著門扇後那小塊地方,地麵還依稀能看見與別處不同的痕跡。


    以前那裏有一隻半人高的花瓶,自她首回來宋家做客,它就在那兒。


    不過那時她年歲小,站在花瓶前,花瓶比她還要高一頭。有一回實在是好奇,她哀求宋晉庭搬來凳子,供她踩著去看花瓶裏有沒有藏寶貝。


    她探頭,裏頭黑黝黝的,什麽都看不見,也沒有寶貝,最後還失望得哭了一頓。


    宋父宋母聞聲趕來,以為是宋晉庭欺負她,先把他訓一頓,他氣得眼睛發紅。但他氣得再狠,等長輩離開,又從懷裏取出一個琉璃球,說這就是瓶子裏的寶貝,被他先拿出來了。


    她當時單純得很,就那麽信了,高高興興揣著他送的琉璃球回家,鄭重藏起來。


    後來過了很多年,她才反應過來瓶子裏怎麽可能會有寶貝。再從他那打聽到,那個琉璃球是他攢銀子買的,本來就想送給她哄她高興的禮物,但是她回頭再找那個琉璃球時已經找不著了。


    宋晉庭來到廳堂,正好見到她出神的模樣。


    她安安靜靜坐在那裏,漂亮的雙眼閃動著微光,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勾得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再靠近,近到能窺探她的一切。


    「宋少爺。」


    謝幼怡沒有發現他,繪雪織墨卻在他來到門口就見著了,見他靠近,忙出聲提醒。


    她聞言抬頭,就先撞入他的視線。


    他背著光,眼眸深諳,快步走來的模樣並沒有見到故人的欣喜。


    謝幼怡想到自己來的目的,心往下沉了沉,站起身想與他見禮。


    身子還沒矮下去,她的手卻先被他攥住了,掌心和在侯府時一樣的溫熱,貼燙在肌膚上,又比先前他在侯府拽她時要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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