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幼怡下意識掙了一下,他手掌又再一收,讓她連掙紮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繪雪和織墨見他如此,嚇得白了臉,忙圍上前去拽他手:「宋少爺,您有話好好說,這般會嚇著我們姑娘。」


    宋晉庭不為所動,而是低頭看眼前的少女。


    兩人離得極近,能看清她臉上蒙著一層柔光的細小絨毛,是一種不同於她冷淡表情的柔和。她垂著眸,長長的睫毛不斷煽動著,像是真被他動作嚇這了,無辜得很。


    可他知道,謝幼怡每當心裏難過的時候,都是這幅模樣。垂著眸,不看任何人,包括他,好像這樣大家就都不知道她心裏藏著事。


    而這個時候,她心裏能藏什麽事?也就隻有安平侯了!


    「謝幼怡……」他微微傾身,唇就挨得她耳畔很近,「我藏你護你,你轉頭就這樣折辱自己嗎?」


    他聲音發啞,像是在壓抑什麽。


    繪雪和織墨在邊上一愣,沒聽懂他的意思,謝幼怡卻是懂的,像是覺得難堪,閉上了眼。


    宋晉庭見她閉眼,默認一般,哼笑一聲,拽著她就往側邊的屋子走去。


    繪雪和織墨被甩開,等反應過來要追,他已經碰地關上側間的門,還落了鎖。


    兩個丫鬟腳都嚇軟了,衝上前去拍門,可裏麵根本沒有人應她們。


    他腳步很快,卻又像是在配合她,讓她能小跑著跟上。但進了屋,他剛才那種無聲的溫柔就不見了,她被他逼得背靠著一方紅柱子,耳邊響起‘咚’地一聲,他拳頭砸在離她側臉一寸地方。


    拳風在耳邊掃過,是讓心跳劇烈的淩厲。


    可她反倒抬頭,剛才還不敢看他,如今抬著下巴,一雙眼眨也不眨盯著他看。


    宋晉庭見她這樣,真真是被氣笑了。堵在胸口的怒氣就炸開了,炸得他嘴裏發澀,牙根發酸,乖戾的性子索性不藏了。反正他什麽樣,她都見過。


    溫潤麵容下藏著的另一麵浮上來,他咬牙恫嚇道:「你來想說什麽?你最好想清楚再說話,不然你把自己送上門的打算就該泡湯了!」


    他在侯府把她藏起來,是護她的心思,難道她就不能理解?!


    用得著她委屈巴巴,自己送上門,以此來交換打探安平侯的事?還是她從頭到尾都在認為,他幫她,打的是讓她迫於侯府情勢委身的主意?


    不管是哪一樣,都讓宋晉庭很生氣,他護著她,她倒是能把自己不當回事!


    謝幼怡把他氣紅的眼角看在眼裏,咬了咬唇,欲言又止中把頭再低下去了。


    宋晉庭太陽穴狠狠一跳,深深吸了口氣,才壓下從心口猛然竄起的火氣。


    他的理智在告訴自己,他們間有誤會,侯府出事,她一個姑娘家走投無路,萬不能再嚇著她。


    同時還有個念頭在腦海裏又怎麽都壓不下去。如若今日她見不著他,又覺得走投無路,會不會也把自己就這樣送到別人跟前?!


    這般一想,怒意怎麽都壓不住,真是要把牙根都咬碎。可他再氣又如何,她及笄那日自己就行差一步,能怨她誤會自己的心嗎?


    他此刻麵對她,有種束手無策的無力,手掌卻是這個時候被她柔柔地握住。


    姑娘家溫軟的雙手比綢緞還細膩,微微發涼。


    他心顫了一下,低頭去看被她握住的右手。隻見她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把他拇指從拳頭裏掰出來,一樣熟悉的物件就套到上頭。


    「你落在我那兒的,所以我就借著它的由頭,好來見你一麵。但來見你,不為別的,隻是想跟你說一聲謝謝。」她把玉扳指套上就鬆開手,依舊低著頭,「你剛回京,雖然去了掌戎司,可根基不穩,這個時候不能出一點兒的差子。你行事前,都多想想宋伯父,你肯定也想為他平反貶官的案子吧。」


    謝幼怡聲音不知不覺變得十分溫軟,宋晉庭聽得一顆心跳了再跳,事情因她的話急轉而下,發展與他的猜測相悖。


    可她話到這兒就說完了,又低頭沉默了片刻,然後才抬起被他拽過的手腕說:「又被你抓出紅印子了。從小到大,你高興也好,生氣也罷,就愛亂拽我到別的地方躲起來說話。」


    她垂著頭,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可這糯糯的嗔斥他哪能聽不出來。


    室內變得十分安靜,他目光複雜凝視著她,方才的怒火散得無影無蹤,隱約又覺得有耐人尋味的地方。然而還是心疼占了上風,他沒有再去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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