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你瞧這……」謝煜鋒震驚地看著供詞,怎麽都不相信會是黃伯能做出來的事。


    然後再細問下去,那些指認黃伯的人麵對自己供述不能說個詳細來,怎麽看都像是汙蔑了。


    「是誰讓你們指認黃伯的?」謝幼怡一開口,所有人都看向她。她揚聲再問一遍,「你們以為我昨日放出風聲是為了什麽,就是等著你們串供的,看來果然都不幹淨,那就一並都到掌戎司說個清楚吧。」


    她麵無表情,唬人的話是十分的真,那些人被一嚇,大呼冤枉。其中一人急急道:「姑娘明察,是王老三昨兒約的我們喝酒!然後說起老爺這個事!」


    「你放屁!」王老三怒道,「明明是張四找人傳信給我的!」


    這一下張四急了:「我什麽時候找人傳信了,你把人找出來,和我當麵對質。」


    如此一牽連一串,謝煜鋒聽得頭都大了,偷偷跟妹妹說:「這能查出來嗎?」而且哪裏真有掌戎司的人過來抓人,再問下去,恐怕自己就得先穿幫了。


    謝幼怡沒回話,而是讓人把那個傳信的小廝找來,結果府裏怎麽都再也不見那個小廝。


    兄妹倆對視一眼,知道這人多半凶多吉少。


    張四一直梗著脖子,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聽到小廝找不到了哭著磕頭說起王老三和自己有過節。


    謝幼怡聽到一半,抬手製止他說:「不用再裝了,你千不該萬不該聽到小廝死後才告訴我,你和王老三有過節。常人被汙蔑,哪個不是先說明對方汙蔑自己是因為有過節,所以指證不可信。而你是卻要先去對質一個小廝?萬一小廝被王老三收買了呢?你是因為篤定小廝到不了場,所以才把能證明王老三有理由汙蔑你的動機放到最後。」


    謝煜鋒一聽,雙眼瞬間發亮,而張四整張臉都白了。


    這種心虛的樣子,要辯駁也已經失去讓人信服的力度,不等謝幼怡再說話,謝煜鋒已經示意把人給堵上嘴,以防他咬舌。


    她總算是找出突破口,還沒鬆一口氣,老管事一路跑得跌跌撞撞來報,說:「姑娘,掌戎司一個百戶過來說,侯爺在大牢裏被人用了毒,如今危在旦夕!」


    謝幼怡耳朵嗡地一聲,天旋地轉,險些昏過去。


    謝煜鋒亦手腳冰涼,朝管事吼道:「來報信的人呢?!」


    「哥哥,先別告訴娘親,我們去掌戎司!快!」


    謝幼怡勉強扶著椅子站起來,繪雪織墨忙一左一右扶上她,跟著跌跌撞撞往外走。


    迎麵卻又走來一個人。來人神色陰沉,平素溫潤地眉眼染滿戾氣,行走如風,翻飛的袖袍都帶著淩厲氣息,見到謝幼怡慘白的臉更是把唇線抿得筆直。


    正是緊趕慢趕都沒能快過報信人的宋晉庭。


    意外來得突然,謝幼怡像落水的人,在沉浮間無措焦慮,宋晉庭的出現就成了能供她抓住的浮木。


    她顧不上在場都有什麽人,一把就拽著他袖子,「我爹爹他……」說了幾個字就哽咽得再不成調。


    宋晉庭見她淚盈於睫,心頭都跟著抽了抽,恨死那個添亂來報信的百戶,撈住她胳膊極快道:「窈窈先別緊張,不是他說的那樣,此事有內情。」


    「內情?」她雙眼含著淚花,喃喃著抬頭看他。


    她再急再難過,一張臉依舊神色寡淡毫無變化。宋晉庭凝視著,胸口堵得慌,情不自禁抬手按在她眼角,一點點幫她揩去淚珠:「對,有內情,我答應過你,不會讓侯爺在牢裏出事。」


    「宋晉庭,你又拿什麽話來哄窈窈!」謝煜鋒回過神,忙把妹妹從他懷裏搶了回來。


    他懷裏一空,劍眉高高挑起,用不善的眼神掃向謝煜鋒。


    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有人先跑進來,喜憂參半地稟報:「世子!侯爺、侯爺被人送回來了!」


    謝幼怡一下就掙脫兄長,提著裙擺跌跌撞撞朝外奔出去。


    果然見到有穿著軟甲的校尉正抬著擔架,她父親就在擔架上。


    她跑上前,見父親一張臉清白,緊閉著眼生死不知,在邊上哀哀喊了聲爹爹。急得又想要落淚,不想手心卻一暖,還被人用力捏了捏。


    她一愣,低頭看過去,父親的手借著袖袍遮擋握著自己。


    所以,這是……她還沒琢磨透到底是怎麽回事,安平侯鬆開手,在擔架上死人一樣躺得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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