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字就跟帶了什麽法術,把宋晉庭的動作都定格在原地。


    她仰著頭,眼裏還有未散去的水汽,眼神無辜又柔軟,再堅硬的心都抵不住被她看化了。


    他神色鬆動,卻沒有說話。


    她緩緩道:「我不躲你了,但還是不能平白連累你,而你也不能覺得能護我,就讓我前功盡棄。我長大了,我有應付那些人的能力,你就信我一回好嗎?」


    宋晉庭聽著莫名覺得心酸。那個不小心碰到手指頭都得嬌嬌喊疼的小姑娘說她長大了,說她能保護自己……不但如此,她還在這樣情況下連他都考慮在內,就是不願意讓他牽扯進謝家任何一件事裏。


    這是他護了十餘年的小姑娘,還想著護一輩子的人。


    他說不清是失落,還是難過,或許還為她過於冷靜而惱怒,心頭五味陳雜。攥著她手腕的手掌亦慢慢鬆開,最終還是撒開了手。


    「好,我不攔你。」他深吸一口氣,把原本要抱她的姿勢換作攙扶。


    謝幼怡就跟從土裏被他拔蘿卜一樣拔了起來,她還踮了踮腳才落在實地上。


    他身量比以前更高了,同樣是各自長了快四年,她站在他跟前反倒比以前更矮了似的。謝幼怡覺得剛才的畫麵肯定有點好笑,明明是緊張的關頭,她卻在胡思亂想,忙搖搖頭。


    這一晃腦袋,沾在頭發上的碎泥土就摔到宋晉庭臉上,還發出小小的聲響。


    他伸手就按住她的腦袋,「你怎麽跟小狗似的亂甩。」心境再複雜,也不嫌棄她一丁點兒,去把那些沾在她發絲上的泥細細撚走。


    「你怎麽罵人。」謝幼怡經過心情起伏,反倒放鬆了,「你怎麽進宮來的?」


    這樣一問,宋晉庭也懶得計較剛才差點又吵起來的事,說:「是你兄長來找的我,侯爺也進宮來了,你準備怎麽做。」


    雖說是不攔她,可該問的還是得問。


    謝幼怡聽到居然是兄長找的他,微微詫異,更明白他心裏防備的是什麽,索性直言:「我不會把自己填在這裏頭的,肯定不會。」


    宋晉庭得她這句話,心間一動,很想追根到底問一句‘你剛才說不躲我了是哪種不躲’。


    衝動在心裏散不去,讓他抓心撓肺,讓他急切得鬢角發汗,比架在火上烤都煎熬。


    但還不是時候。


    宋晉庭到底是壓下心頭那種追問的迫切。她已經不是自己隨便哄一句,就眉開眼笑的小姑娘了,那日在謝家就被她捉弄得狼狽逃竄,他應該換別的方式,換別的方式再慢慢跟她把這些年疏遠的距離拉近。


    或許,就像她說的,自己該信她一回。該給信任的時候,就不要小肚雞腸,瞻前顧後!


    「我帶你去見侯爺。」他指尖眷戀的再撚動她幾縷發絲,然後收回來,走到她前頭帶路。


    謝幼怡在他身後,發現他的身形似乎比站在她跟前更顯高大偉岸,照入她眼眸的光就像水波輕蕩。如若宋晉庭此時回頭,定能看到少女藏在心裏的溫柔都蕩漾在眼波中,哪裏還要他廢心思去追問什麽。


    失蹤多時的謝幼怡就那麽在眾人跟前露麵,渾身髒兮兮的沾著泥土,雖然衣裳不見破損,卻也足夠讓人聯想紛紛了。


    安平侯見到女兒跟宋晉庭一道過來的,什麽都沒說,隻關切她身上有沒有受傷。


    謝幼怡看著父親急得通紅的雙眼,心裏有愧,可很多話不能在這裏說,隻能搖頭表示自己一切安好。


    安平侯長長舒一口氣。禁衛指揮使得信跑過來,見到狼狽的謝幼怡,麵上不動聲色道:「謝姑娘雖然是找著了,但還得隨我到禦前一趟。」


    她怎麽不見,怎麽出現,都得跟皇帝說明白。


    「窈窈不怕。」安平侯拿出手帕,把她臉上沾的泥擦了擦。


    謝幼怡點點頭。


    一行人就到了乾清宮,裏麵不但坐著太子瑞王,連太後都在。


    「幼怡!」瑞王見到她的身影,站起來就要衝過去,被太子迅速拽住。


    瑞王回頭見到兄長朝自己搖頭,臉色難看地又坐下。


    太後見到謝幼怡,亦難得緊張伸長脖子看她,在見到她滿身都是汙泥,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


    皇帝倒讓人看不出情緒,端坐在龍椅內,在安平侯拉著女兒要跪下時先道免禮,一並賜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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