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幼怡抬頭,伸袖子要抹幹眼淚,哪知眼前有個高大的黑影。她淚眼模糊,一時看不清,還使勁眨了眨眼,下刻被嚇得差點叫出聲。


    「你、你怎麽沒走!」


    他已經伸手,手裏不知何時捏著帕子,粗魯地在她臉上一通亂揉,邊揉邊惡聲惡氣道:「你就那麽執拗,明明喜歡我喜歡得要命,還要擰巴著端著!然後就自己躲起來哭鼻子,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淚,謝幼怡,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醜死了!」


    她臉被他揉得生疼,反應過來剛才她隻聽到腳步聲,卻是沒有聽到開門聲的。


    所以她哭了多久,他就在她跟前站了多久,醜態都被看光了。


    她被他詐得目瞪口呆,更因被他窺探出心思而窘迫。


    她忙扒拉開他的手,要用袖子掩麵,不想就看到他手上熟悉的東西。


    那個顏色,那個質地,不是她上回在閣樓交給他的帕子嗎。


    可能是心思全暴露了,她也破罐子破摔了,臉也不擋了,伸手就去要把自己的東西搶回來。


    「宋晉庭,你以為你又是什麽好的!在校場上調戲我,在閣樓裏騙我帕子,你不要臉,我哭得難看又怎麽了!」


    她要去抓,他一揚手,她就夠不著,氣得站起來就朝他撲過去。


    他卻是看準時機,笑著朝她張開雙手,將人穩穩抱住了。


    謝幼怡發現他的打算時已經晚了,整個人都撲到身上,細細地腰被他緊箍著。


    「窈窈,這回可真是你自己投懷送抱啊。」他低頭看她,眼裏都是笑,是意得誌滿的張揚。


    什麽喜歡得要命,什麽投懷送抱,她真是被臊得想狠狠再打他嘴巴。


    可他在她跟前素來是這樣的,毫無顧忌。外人都道他溫潤雋雅,隻有她知道,他內裏就是個沒皮沒臉的無賴,打小就這是那麽個乖張的性子。


    她可不就是喜歡看他在外人跟前端著,在自己跟前百無禁忌笑鬧嗎?這是屬於他們兩人的秘密,別人都窺探不得,她是他心裏最特殊那個,她擁有的宋晉庭是誰都不曾見到過的模樣。


    她抓了他衣襟,低頭就把剩下的眼淚全給蹭上去,「你就得意吧,再得意我也不會鬆口的!我不鬆口,我爹爹就不會把我嫁給你,我且看你得意到什麽時候去!」


    他會威脅,她何嚐不會。


    把臉蹭個幹淨,她又是那個冷靜自持的謝幼怡,端得比他還厲害,麵無表情睨他。


    宋晉庭愛死她這口是心非的樣子,哈哈大笑,屈指輕輕彈她眉心:「好啊,窈窈既然想要與我玩烈女纏郎的情趣,我自然是奉陪的。」


    謝幼怡在論不要臉方麵是真比不過他,剛鼓起的士氣霎時泄個精光,喪氣道:「瑞王和太子是親兄弟……」


    「你可閉嘴吧,你想說什麽我都知道,別再惹我生氣。」他立刻沉了臉打斷,手掌再輕輕拍在她剛才被打的軟和處,「我們兩家的恩怨扯不清,反正你是要填進我宋家的了,你以後隻能想我們要如何同舟共濟!窈窈……你怎麽不換個角度想想,你長大了,你有能力助我渡過往後的難關。」


    她愣了愣,再抬頭看他時一雙被淚水洗刷的眼眸灼亮。他嘴角蕩漾著笑意,「站我身後,成麽?」


    他凝視她的視線都帶著鉤子,更別提這種溫柔的哄誘,她早就搖動的心牆如何能抵擋。這麽些日子才高築的那堵牆,紙糊一樣,撕拉一聲就被他給扯個粉碎。


    她終於點頭,卻也有自己的要求:「宮裏的事未必就完了。究竟是誰的算計還未知,太後皇後雖然是最大嫌疑,可兩人肯定會為自己洗清,總有個清白的,查下會再牽出什麽都不好說。太子和瑞王那頭也必須要考慮,我們不能無所顧忌,起碼外人跟前不得露出端倪,你若應,我也考慮合作。」


    宋晉庭有時真的能被她的冷靜氣笑,但他知道,這是她今日最大的讓步了。那就依她的,暗度陳倉又如何?


    他不喜她嘴裏的合作二字,自行就替換了,頷首:「可。」說罷又換上委屈的麵孔,「今日過後,我算是坐實對你們侯府恨之入骨的名聲了,還被你氣得心疼肝疼,窈窈你就不能疼疼你庭哥哥?」


    她一聽他的話就知道這人要蹭鼻子上臉了,想都不想,立刻把他推開,扭頭就要走。


    宋晉庭心裏暗暗歎氣。得吧,撒嬌撒潑這套都被她看穿了,往後都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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