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一邊是竹林,不管夏日或是冬日,綠竹蔥翠。提個紅泥小爐到林中,就是一處能煮茶閑談打發時光地好去處。


    宋晉庭與瑞王此時站在這處,卻違背了這片好景和寧和,兩人隻是相對而立,都顯出那麽些箭拔張弩的對立之勢。


    「僉事倒是懂得哄女孩兒歡心,有了殿前請責,幼怡對僉事滿心都是感激了吧。」瑞王沉默片刻,一張嘴就溢出酸味。


    宋晉庭牽唇淡淡一笑,驕矜地拿眼角餘光瞅他,並沒有答話。


    瑞王為他的傲慢惱火,麵上一冷道:「你若真為報複謝家大可不必對一個姑娘家下手,下作的叫人不恥。」


    「瑞王殿下就當真的高潔無塵了?」他翹著嘴角譏諷,「若不是你好端端請求太後,她會在宮中遇到那些事?彼此都有私心,殿下是已經失了機會,就別在妒恨宋某人了。」


    「誰要妒恨你?你能給的,本王亦能給!」瑞王越發的惱。


    出了宮裏的事,謝幼怡哪裏還能再配個好人家。宋晉庭在大殿上說出那些話,不就是為了博謝幼怡的感激,他亦同樣可以。


    想了這兩日,他起碼要給她爭個側妃的位置。事情因他而起,他要擔起這個責任,不能真毀了她一生。


    即便……哪怕她真不清白了,那也非她所願!


    宋晉庭聞言忽地笑出聲,眼裏嘲諷地意味愈發濃鬱,「瑞王殿下,我給的,你恐怕是給不了……窈窈,定然會是我的妻。」


    此話一出,高下立見,瑞王不敢置信地看向宋晉庭,幾乎懷疑自己是幻聽了。


    他見此又是嘖地笑一聲,溫潤下隱藏的乖戾都湧了出來:「你若真有擔當,當日就該聖上跟前求賜婚,可你沒有,就莫要再我跟前做出深情的模樣,沒得叫人作嘔!不管她是如何,我卻至此至終沒變過心意,亦不怕叫你知道,她會成為我的妻……屆時,我定送上請帖,不計前嫌,請殿下來喝杯水酒。」


    瑞王被他說得麵上陣青陣白,震驚中往後退了一步,大約是不明白宋晉庭怎麽會有這種決心。


    可他說得一句不差,是自己當時不能接受和承受,懦弱逃避了。瑞王莫名覺得喪氣,肩膀一垮,連頭都垂下了。


    「是我害了她,我的自以為是讓她受了苦頭。」瑞王聲音發悶。


    這種坦然懊悔倒是叫宋晉庭真正看他一眼,就發現堂堂王爺居然紅了眼眶。


    他劍眉就緊緊擰在一塊。


    瑞王又道:「宋僉事,如若你真心待她,那是最好不過,萬般都是我的不是。今日來,我本意不是與你爭風吃醋,我來……是有兩件事與你說。」


    瑞王不管他願不願聽,已經絮絮叨叨地自顧自話。


    「我知道父皇肯定會暗中再查當日的事。雖然當日我母後有最大的嫌疑,我不為她推脫,但請你務必查明。不管誰是幕後人,都莫讓她白白承受不公。其二,你若查清真相,隻管派人告訴我。我明白你如今有很多顧忌,我身為親王,你不方便處理的,我能處理。」


    宋晉庭神色漸漸變得凝重,瑞王知他是不信任自己的,解釋一般又加一句:「今日我所說的事,除了你我不會再有任何人知道,就連我皇兄那兒都不會知道一丁點。我就是……想做點什麽,你就當我自私,想讓自己良心好受些。此事對你亦隻有好處,你可以先考慮考慮。」


    瑞王剛才那點跋扈散得幹淨,垂著腦袋站在竹葉下,無措得跟個孩子似的。


    十七的少年,雖然生在皇家,還是被保護得太好,像一朵不知人間疾苦的富貴花。可能因為兄長是太子,他隻需要老老實實當個親王就能安享一世榮華。


    宋晉庭沉默著,瑞王朝他拱拱手,轉身就要走。


    「窈窈進宮前,都誰知道?」他在瑞王走出三步後,緩緩開口。


    瑞王腳步一頓,飛快轉身走到他跟前說:「除了皇祖母,沒有任何人知道,之後就是幼怡進宮後……」


    「殿下還是莫要稱呼得太過。」他打斷話,瑞王眼巴巴看他,到底是改口道,「謝姑娘進宮後,我當時在皇兄那裏,順口就說了。那個時候謝姑娘應當已經見過我母後和一應後妃,再後來就出事了。」


    「進慈寧宮傳話讓窈窈出宮的宮人亦死了,殿下可知道?」宋晉庭再問。


    瑞王自那之後就沒有這件事的消息,詫異道:「確認是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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