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膳食。


    就她回來的頭一天膳食還是正常的,到第二天便開始缺斤少兩,第三天往後直接變成了殘羹剩水,縱然餓得前胸貼後背,也還是難以下咽。


    楚璿也沒有心思去傷春悲秋、哀憐身世了,也沒功夫去考慮蕭逸跟梁王的買賣做得怎麽樣,每日裏就捂著肚子十分為難地看著那些敷衍至極的湯水,順便在心裏問候蕭逸的十八輩祖宗。


    如此苦捱到了第十天,她已經沒什麽脾氣了,因為她覺得,床上平躺,清心寡欲,情緒忌大起大伏,這樣好像餓的感覺會不那麽強烈。


    楚璿覺得自己正修煉至臻化境,快要得道成仙了,對世間萬物都存著一種非常淡泊的心態,每日裏唯一的樂趣就是聽殿門口的禁軍說皇帝陛下的八卦。


    「太後大約是覺得陛下內帷寂寞,恰有南海獻了幾名貢女入京,據傳那是鮫人族後裔,生得那是花容月貌。太後命這八名美女著輕紗,一股腦全送進了宣室殿,這可真是天子才會有的豔福啊!你說咱們皇帝陛下有多神,竟……哈哈!」


    禁軍笑不可扼,楚璿靠著殿門直翻白眼。


    能不能說完再笑!


    停在這麽關鍵的地方,缺不缺德!


    一直等到這禁軍笑夠了,在同伴的催促下才開始續說:「你說皇帝陛下就算看不上眼,都攆出來就是。他老人家可倒好,一聽人家是鮫人族後裔,非讓內侍並排舉著碗放在這八名美女的眼睛底下,說現在國庫有點緊張,讓她們哭點珍珠,要是哭出來了算大功,要是哭不出來那說明她們不是鮫人族,算欺君,得把她們都砍了。」


    「把這些美女嚇得呦,臉漲得通紅都不敢哭,生怕哭出來的不是珍珠被砍頭。聽說她們回了鴻臚寺都哭哭啼啼地要懸梁,太後聽說了氣得午膳都沒吃,直接領著人殺進宣室殿興師問罪去了。哈哈哈哈哈……」


    楚璿笑得岔了氣。


    蕭逸不愧是她的快樂源泉,從來不會讓她失望。


    今日份的陛下八卦比前幾天都好笑,她似乎已經忘了饑腸轆轆的痛苦,隱隱開始期待明日份的了。


    但故事中的主角,皇帝陛下的日子卻很不好過。


    他權衡之下,覺得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如順水推舟,由著梁王去對付常景。


    他多年來苦心孤詣,養了豺狼來對付虎豹,可這些豺狼也漸生出了獠牙,一日勝過一日的貪婪嗜血,不再專注於替他殺敵,要開始為自己謀私利了。


    蕭逸四歲登基,十五歲親政,於經年累月裏練就了一身禦下的好本事。他知道,憑常景那點道行,絕不是梁王的對手,若他想從虎口裏撈獵物,勢必要自損。


    不如就由他們去,讓常景到梁王那兒挨些收拾,得些教訓,他也能知道自己的斤兩,將來會更加忠實地依附在蕭逸的身側,更加賣力地替他殺敵。


    這一節理順明白了,關鍵便是楚璿。


    從那天夜裏楚璿的表現來看,梁王對內宮的滲透從未停止,不管楚璿在其中扮演著何種角色,她對梁王來說都是有些價值的。


    蕭逸若要把長秋殿藏毒的事公之於眾,梁王心裏也該清楚,集九天之力也保不住楚璿。


    蕭逸也不是不可以將此事囫圇咽下,但於情於理,梁王都該付出些代價。


    他想好了,他要上宛糧倉。


    溯本求源,這件事就是因蕭鳶圈占農田而始。


    蕭鳶雖然蠻橫,但不是個蠢人,不會做無緣無故的事。他甘冒風險去圈田,說明他很缺糧。


    梁王手中握著洛州、宛州十萬大軍,而上宛倉就在宛州境內,梁王有意讓蕭鳶回宛州駐軍,所憑靠的就是他手中所掌控的大糧倉。


    放蕭鳶回宛州,無異於縱虎歸山,這是蕭逸絕不願意看到的,但他未必會有餘力阻止,隻好退一步,先取得上宛糧倉的控製權。


    糧草輜重是軍隊的命脈,上宛倉便是宛州駐軍的咽喉。


    蕭逸知道,梁王心裏也清楚。


    事情自然如他所想,不是那麽順利。


    梁王倒是就長秋殿藏毒一事緊咬住了常景不放,在朝堂上大力攻訐,迫得常景丟盔棄甲,再無餘力對付楚晏。


    楚晏被罷官,貶為庶民,倒是免了牢獄之災。


    而後麵的事,蕭逸向梁王提出要上宛倉,梁王倒是沒有一口回絕,但也沒有答應,隻說要考慮下。


    事情便僵持了下來。


    蕭逸心想,這麽僵持著,長秋殿的禁軍就不能撤,還得繼續關著楚璿,梁王倒也心狠,一點不關心他外孫女的安危。


    或許,他該把常景再拖出來用一下……


    殿中撩過一道身影,高顯仁把一束新鮮的金花茶放進窗前的甜白釉瓷瓶裏,蜀錦帳後,椽首的金獸頭明光流轉,高顯仁從帳後出來,見蕭逸正盯著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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