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獨自用了早膳,飲過藥,開始整理她殿中新來的人。


    粗略認了名姓,又選了幾個看著順眼的在跟前,剩下的交給畫月她們去分派各自的職守。


    做完這些,剛要舒口氣,太後的祈康殿來人了。


    來的是太後身邊最受倚重的翠蘊姑姑,她挽紗正身而入,身後還跟了六名宮女。


    「太後聽聞娘娘病了,很是擔心,又聽說陛下擇選了一些宮人入長秋殿伺候娘娘,想著娘娘身體嬌嫩,伺候的人也得格外精細,故而太後特意選了身邊得力的六名女官贈與娘娘。太後已知會內直司,這六名女官的例銀還是從祈康殿裏支取,隻讓娘娘放心用著就是。」


    太後拿例銀說事,不過是為了堵楚璿的嘴。她是貴妃,每月份例不薄,多負擔幾個宮女的月例根本不在話下,況且蕭逸向來對她大方,金銀錁子、珍寶首飾不要錢似得往她殿裏堆,不知要頂多少個宮女的月例了。


    這一席話滴水不漏,讓楚璿根本無從拒絕。


    她隻有收下。


    方才驚鴻一瞥,楚璿已心中有數,等翠蘊走後,再回過神細細打量這些宮女,更加明白太後的用意了。


    本朝擇選宮女,必是要樣貌周正,儀態端莊的。所以宮女的模樣都是可入眼的,但也僅僅隻是入眼。這世上頂尖的美人本就難得,若當真有一副驚世容顏,那可走的路子就多,不大會進宮來當個受人差遣的宮女。


    可麵前這六名宮女,卻是各個雪膚花貌、容顏上乘,尋常宮裝在身,根本難掩姿色。


    冉冉湊到楚璿跟前,低聲道:「這哪是讓她們伺候娘娘,分明是讓她們來伺候陛下的……」


    楚璿剜了她一眼,吩咐了畫月和霜月將她們帶下去,安排了上好的寢房,做些輕快的活計。


    折騰了大半日,太陽已漸漸西斜,蕭逸大概快要來了。


    今日下了朝,梁王又私下裏找了蕭逸,當麵要求讓貴妃回王府探親。


    他如此急切地想要把楚璿拽到自己跟前,除了內宮的眼線被除,定然是有什麽事要讓楚璿去辦。


    蕭逸心中雪亮,隻是楚璿已經醒了,再也沒有推拒的借口,隻有含糊應下,勉強又往後推了幾天。


    盛著煩心事,蕭逸邁入長秋殿時也沒什麽精神,隻是在殿門口,一聲格外清亮翠生的嬌美嗓音幽幽轉轉落過來:「恭迎陛下。」


    蕭逸目光一凜,歪頭看看那斂袖鞠禮的窈窕身影,又看向高顯仁。


    高顯仁附在他耳邊低聲回:「是太後送來的。」


    蕭逸何等人精,看看這宮女的樣貌,立馬便明白了他母後的用意。冷顏沉默了片刻,倏然笑道:「你這把嗓子倒好,朕聽著入耳,高顯仁,賜她一根金釵。」


    宮女忙不迭謝恩,嬌聲道:「奴婢還會唱蘇曲,陛下若是喜歡,將來得空奴婢唱給您聽。」


    蕭逸唇角勾著一抹笑,眼底一片冷寒,可聲音卻是溫潤和煦的,愣是聽不出半點敷衍,負起袖子慢悠悠道:「好啊,等朕將來召你到跟前來唱。」


    說完,頭也不回地進殿了。


    留下那宮女笑靨花綻、滿麵春色,掩飾不住的得意。


    楚璿站在紗帳後一直盯著殿門看,繡帷懸起,隻垂了蟬翼輕紗,薄薄的一層,看得清清楚楚。


    她眼看蕭逸跟那宮女說了好半天話,人家笑得嬌媚如花枝亂顫,還跪下謝了恩,也不知許人家什麽東西了。


    她還生著病呢,還沒全好啊,他怎麽能這樣……看人家長得漂亮就走不動路了。


    楚璿嘟起嘴,不自覺緊攥住蟬翼紗,用力絞扭。


    蕭逸在殿裏轉了一圈,終於尋見站在紗帳後咬牙切齒的楚璿,看了看那被她拽得皺巴巴的紗,茫然道:「這紗招你了?」


    紗沒有招她,人招她了……


    楚璿狠瞪了蕭逸一眼,將紗帳甩開,柔軟纖薄的帳子綻開了數道波漪,圈圈柔瀲蕩遠,上麵的團繡紋飾縷著金線,在蕩漾裏爍光熠熠,一下一下晃著人的眼。


    蕭逸一陣發懵,緊跟在楚璿身後:「不是……誰又惹你了?你怎麽了?」


    楚璿彎身坐在繡榻上,低著頭悶了好半天,才道:「我不想喝白粥了,我想吃切鱠。」


    蕭逸道:「你不想喝白粥可以,但是切鱠不能吃。」他瞥了眼窗外,光禿禿的枝椏迎風亂顫,不時卷起些微砂礫撲打在茜紗上,「這天涼了,生食傷身,禦醫說了你膳食不調,脾胃不和,還不好好養著,這麽糟蹋自己身子將來有你受的。」


    楚璿眼睜睜看著,他跟個迂腐的老學究似得拿出了說道的氣勢,語重心長到讓人無從反駁。


    她原本也不是非要吃切鱠,她最在乎的也不是自己每頓吃什麽——默默凝睇著蕭逸,手指不由得蜷了蜷,縮進袖子裏,楚璿又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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