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兀自傷心垂淚,卻再聽不見梁王的回應,她暗暗心焦,決定再加一道碼,抬起朦朧淚眼,戚戚鬱鬱道:「外公,您還是想辦法把璿兒弄出宮吧。璿兒也實在不想過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了,隻要能出宮,哪怕入佛門伴著青燈一生也是心甘情願的。」


    梁王終於開了尊口:「璿兒,你別想太多,事情都過去了。你今日先在家裏住一宿,外公跟你幾個舅舅再商量商量,看看後麵再怎麽辦。」


    住一宿?


    楚璿一怔,倏然想起了她長秋殿裏那六名花姿殊色的宮女,不禁冒出些酸澀,蕭逸這下可逍遙了……但她麵上絲毫未露出來,隻應下,起身退了出去。


    書房外回廊蜿蜒,幾位舅舅、父親和江淮都在外麵。


    三舅舅和父親先迎上來,兩人不約而同盯著她的臉頰,被外麵秋風一吹,楚璿才覺出,剛剛挨過打的半邊臉腫痛得厲害,像撒了把火杍,熱辣辣的。


    沉默一會兒,三舅舅道:「跟我走吧,你三舅母正等著你呢,讓她給你上點藥,別腫著臉回宮,讓人家瞧了不好看。」


    楚璿頷首,視線卻不自覺地投向父親。


    楚晏手攥得‘咯吱’響,連帶著胳膊都隱隱顫抖,緘然片刻,手掌緩緩鬆開,溫聲道:「跟你三舅舅去吧,爹這裏還有些事,晚些再去看你。」


    恰在此時,有侍女從書房裏出來,說梁王要見楚晏和江淮。


    楚璿目送著兩人進去,轉身要跟著蕭佶走,眼前卻是一晃,被人攔住了去路。


    蕭鳶抬手輕撫了撫她的臂紗,大咧咧笑道:「璿兒啊,二舅舅這次從韶關帶回來許多稀罕物件,你上好了藥到二舅舅房裏,挑些喜歡的,保準是宮裏沒有的。」


    楚璿下意識欠身避開蕭鳶的碰觸,蕭佶飛快退回來,把楚璿拉到自己身後,冷著張臉滿是敷衍道:「再說吧,得空會去的。」說罷,也不等蕭鳶有什麽反應,拉著楚璿三步並作一步地走了。


    留下蕭鳶抬手懸在半空,愣了愣,才訕訕地收回來,朝蕭騰道:「他什麽意思啊?」


    蕭騰抱著胳膊倚靠在遊廊的雕花穹柱上,懶懶地瞥了他一眼:「你有那股騷勁兒朝著晚樓的姑娘去。」


    蕭鳶嫌棄地擺擺手:「那些庸脂俗粉,哪比得上璿……」話音戛然而止,他反應過來什麽,定定地看著蕭騰:「你陰陽怪氣的,什麽意思啊?」


    蕭騰冷哼一聲:「什麽意思?你才惹了那麽大的禍出來,害父親丟了上宛倉,如今事情剛平,你沒有半點愧疚就罷了,倒是好興致。」


    「不是……」蕭鳶正了正衣襟,精悍粗壯的胳膊緊繃,怒目瞪向自己的兄長:「你還好意思提這事?你手裏明明有幾個大糧倉,我問你要糧你不給,這才鋌而走險去圈地,東窗事發後你不說幫著遮掩,還忙不迭去父親那裏告狀,怎麽著?把我整死了大哥就能安枕無憂了?」


    蕭騰陰著張臉,沉聲道:「糧倉裏的糧草數量都是記錄在冊的,我私下裏給了你,萬一上頭查賬,出了什麽差錯,我找誰說理去?再說了,你手下轄軍錢糧供給從來都沒斷,你要那麽多餘糧幹什麽?還說我要整你,我看你那一肚子花花腸子都快兜不住了才是。」


    蕭鳶惱羞成怒,掄圓了拳頭要上前,書房的門恰在此時開了,侍女道:「梁王請兩位進去。」


    ☆☆☆


    楚璿跟著蕭佶回了王府的西邊垮院,甫進門便聞到一股清香。


    三舅母餘氏正領著侍女們整理箬葉,用竹竿壓平整了,包裹起調好的糯米粉糕。


    見楚璿回來,餘氏忙放下手裏的活計,起身上前,拉起她的手笑道:「你三舅舅說你今天會回來,我老早就讓人備下箬葉和糯米粉,想著你愛吃這一口,隻可惜不是正好的時節,箬葉不夠新鮮。」


    楚璿嗅著箬葉糯米的香氣,咽了口唾沫,道:「我看著還好啊……我早就饞三舅母的手藝了,管它新鮮不新鮮,隻要是您做的都是好的。」


    餘氏喜笑顏開:「你這孩子,小嘴還是這麽甜。」


    「母親,這菰菌魚羮好了,我去廚房端過來……」隨著聲音,一個身材頎長、劍眉朗目的男子端著一盞青玉盅進來,一抬眼看見楚璿,驚喜浮上眉梢:「璿兒,你果真回來了!」


    餘氏滿是寵溺地看向來人,忙讓侍女接過玉盅,道:「你們兄妹也許久未見了,快說說話吧。」


    楚璿斂袖微躬身,笑道:「雁遲哥哥。」


    來人蕭雁遲是蕭佶的獨子,在神策軍中職任折衝都尉。因今年天子聖壽要在驪山行宮過,蕭逸要在那裏接見突厥孛圼兒部落的使臣,守衛安防的任務便落在了神策軍的身上。蕭雁遲隨軍在驪山駐守半個月,昨日才剛剛回來。


    兩人寒暄了一陣兒,蕭佶悄悄地拉了餘氏出來,道:「璿兒臉上有傷,等會兒你給她上點藥。還有她要在家裏住一夜,你收拾收拾,讓她到你房裏睡,讓雁遲今晚別睡了,守在外屋,我去調幾個靠得住的護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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