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不可遏,正還有更難聽的話要說,內侍垂袖低眉地進來,稟:「陛下駕到。」


    循著聲音,禦輦恰恰停在了殿外,蕭逸端著袖子快步進來,掃了一眼蔫蔫跪著的楚璿和高顯仁,高顯仁可憐巴巴地跪爬到他腳邊,被蕭逸狠剜了一眼:「難怪找不到人,你等著,待會兒朕再跟你算賬。」


    說罷,蕭逸向著太後深揖了一禮,道:「母後,那六名女官的事朕不是向您解釋過了嗎?她們不安分,不守宮闈規矩,差事做不好卻隻會爭風吃醋,連打壞了好幾件禦用之物。這長秋殿好歹是貴妃寢殿,留著她們不是讓外人看笑話嗎?」


    撐腰的人一來,太後也不敢接著拿楚璿撒氣了,憤懣地悶了半天,氣道:「你個小混蛋!別以為哀家不知道,你耍心眼耍到女人身上來了,那幾人不過是淺薄了些,張揚了些,哪經得起你的挑撥哄騙,不都老老實實往陷阱裏跳。」


    蕭逸也不爭辯,隻淡淡一笑:「您這不是心裏清楚是朕耍心眼把她們攆走了,您拿貴妃撒什麽氣?她從來都是敬著您怕著您的。」


    太後被這話軟和和的一噎,登時來了氣,怒道:「這倒成哀家的不是了,好,今天把話說清楚了,你是要娘還是要媳婦?要是想繼續留著這小妖精,那哀家走!哀家這就離宮清修,再也不在你的跟前礙眼。」


    說罷當真起身要走,蕭逸忙上前攔住,慌亂中瞥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楚璿,輕聲道:「起來吧,別跪了。」他摁住太後激動掙紮的胳膊,狠瞪了一眼起身起到一半的高顯仁:「沒讓你起來。」


    高顯仁又委屈兮兮地跪回去。


    蕭逸拉扯著太後繞過屏風,連翠蘊都不讓跟著,低聲道:「母後,差不多得了啊,朕前朝還有事呢,您接著鬧騰,朕陪您鬧騰,等把皇位鬧騰丟了,朕陪您一塊出宮清修去。」


    太後當真收了架勢,也不說要出宮清修了,隻忿忿不已,咬牙切齒:「你就是舍不得那小妖精!」


    「對,就是舍不得。」蕭逸應得格外利落爽快:「您別欺負她了,朕不會趕她走的。不光不會趕她走,朕還想將來立她當皇後,再跟她生個兒子,立我們的兒子當太子,把皇位傳給他。您別……母後!」


    太後越聽越氣,氣得難以紓解,竟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殿中霎時亂成了一鍋粥。


    幾個腿腳靈敏地跑出去請禦醫,蕭逸把太後抱到了繡榻上,翠蘊則拿出隨身帶的藥油,用指腹蘸了些探到太後的鼻下揉開。


    一股刺鼻的藥油味兒散開,太後被嗆得咳嗽了一聲,在蕭逸的懷裏幽幽醒轉過來。


    蕭逸關切道:「母後,您感覺怎麽樣?禦醫馬上就來了……」


    「你給我滾出去!哀家不想看見你!」太後慘白著張臉,虛弱地抬手,指向蕭逸身後的楚璿。


    蕭逸臉色微沉,正想勸些什麽,被楚璿打斷。


    「我滾,我這就滾,太後您別生氣。」她識趣地捏起裙緞,麻利地滾出正殿。


    殿外天色沉沉如水,陰雲破絮一般在天邊交織飄浮,偶有秋風拂過,涼透衣衫。


    楚璿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冉冉緊跟著出來,往她身上披了件蟒緞披風,朝她擠了擠眼:「陛下讓我出來給姑娘送披風的。」


    楚璿攏著披風,心情甚是低悵寥落。


    她早就知道袁太後不喜歡她,可從來沒有像今天因為她的不喜歡而傷心。


    遙想她剛剛入宮時,有一日冉冉哭著跑回來,說內苑裏上了年紀的姑姑私下裏叫楚璿小妖精,被冉冉撞了個正著,她上前理論,對方態度傲慢拒不悔改,還說連太後都這樣叫,那沒準兒真就是個小妖精呢。


    楚璿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安慰她,安慰著安慰著,蕭逸來了。


    得知了事情原委,蕭逸摟著楚璿道:「內宮就是這樣,剪不完的壞舌頭,你別生氣,朕明天就讓高顯仁去收拾她們,保準你以後再也聽不到這些胡話。至於母後,有朕在,她不敢欺負你。」


    蕭逸一直護著她。


    想起自小在梁王府裏經曆的那一團烏糟,她曾經隻以為外公太忙了,沒有精力去理內帷瑣事,所以也就沒能顧得上她。


    後來她才明白,若是真心想要護一個人,就如蕭逸待她那般,哪怕政務再繁忙,哪怕這座宮闈再大,哪怕事情永遠如亂絮纏膩不清,他還是會剝開重重阻滯,將她護得嚴嚴實實。


    這世上的事,有些隻分有心和沒有心。


    楚璿隻傷心,蕭逸待她一直這麽好,可是她卻連讓他母親喜歡自己都做不到。


    彎身坐在桂花樹下,蜷起腿抱著膝蓋,任由花瓣細簌簌落了滿身。


    蕭逸出來時正看到這樣一幅場景,楚璿蜷坐在蓊蓊鬱鬱的樹下,纖細瘦弱,那寬大的披風將她包裹著,上麵零落了數瓣桂花,看上去唯美又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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