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美色一旦上了頭,再英明神武也不頂用啊。


    他哀歎一聲,朝彤史女官招了招手,道:「記下吧。」


    ☆☆☆


    日光熾盛,掠過窗外枝椏,滲進殿中,在地磚上投出斑駁碎影。


    楚璿躺在床上,歪頭看著蕭逸上躥下跳地翻找剛才被他隨手丟開的衣衫,更漏裏流沙緩緩陷落,時間仿佛隻在一眨眼便流逝不返。


    蕭逸火速地一件件穿好衣裳,手指靈活地扣上銅扣巒玉腰帶,一低頭,見楚璿正目光清瑩地看著他。


    他彎了腰,撫了撫楚璿的臉頰,柔聲道:「你歇著吧,我要走了。」


    楚璿從被衾下探出白皙的、不著寸縷的玉臂,抓住蕭逸要往回撤的手,問:「思弈,你真的沒有騙我嗎?」


    蕭逸深凝著她,道:「我若要騙你,不如不說。璿兒,我有重擔在身,時常會有無可奈何的時候,可我無法做到因‘無奈’二字而心安理得去騙你。」


    楚璿低垂下眼睫,有些心虛:「可我從前經常騙你……」


    蕭逸輕笑出聲,將她的胳膊重放回被衾下,滿是寵溺道:「沒事,你那點小伎倆根本傷不著我,我就當你從前跟我鬧著玩呢。」


    這安慰並不奏效,楚璿猶自不安:「那你為什麽不問我回梁王府都幹什麽了,外公跟我說什麽話了?」


    蕭逸道:「若是你回趟王府,我便要緊拽著你再三逼問都幹了什麽,都說了什麽,那我和梁王還有什麽區別?」他俯身印在楚璿額上一吻,輕聲道:「你願意說的就說,不願意說的我不會問,我想為我們謀長遠,許多事並不急在一時。況且……我不騙你,我也不希望你再騙我,若是問到要緊處,豈不是平白讓你為難。」


    他要打開她的心防,這是必須要走的路。


    從他愛上楚璿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這條路注定幽長艱辛。


    因她從一出生便沒有被善待過,而對所有靠近她的人都抱有疏離與敵意;因她看遍了世間艱難,人心涼薄,而變得格外心硬;因她自小被養在梁王身邊,在少不更事時便受其耳濡目染,被蒙蔽得太深。


    而這一切,卻又不能怪她。


    他所要做的,不是把她圈禁在自己身邊,把她變成一個美而無魂的暖床工具,而是要把她從深淵裏拉上來,讓她好好看看這澄淨天地。


    蕭逸覺得,他的努力已有了成效,至少現在,楚璿已願意放下心裏戒備,一點點靠近他了。


    兩人四目相對,柔情滿溢,楚璿長舒了一口氣,帶著幾分疲累,整個人往被衾裏縮了縮,打了個哈欠,道:「那……你走吧。」


    蕭逸啞然失笑,他抒發了一番摯情,便隻換來這麽一句麽?還真是不解風情得很啊。


    他給楚璿掖了掖被角,轉身出來。


    宣室殿裏自是有批不完的奏疏,但除此之外,還有人在等著召見。


    內侍躬身稟道:「禮部向陛下呈送聖壽節當天儀典詳節禮冊,及官員參拜祝禱需遵從的禮規。」


    蕭逸掛念亡母,向來對自己的生辰不是十分上心,隻淡淡應了一聲:「朕知道了,收起來吧,朕得空再看。」


    內侍將要告退,突然又被叫住了。


    皇帝陛下目光垂落,思忖道:「禮部……江淮好像新晉了禮部侍郎。」


    內侍道:「來送禮冊的正是江侍郎。」


    蕭逸輕勾了勾唇:「那讓他進來吧,朕要見他。」


    江淮身著雲雁祥雲的緋色襴衫,自是清雅秀逸,端端正正地進來,規規矩矩地行禮,字句清晰地把那些艱深複雜的禮規簡述了一遍。


    蕭逸隻淡淡含笑看他,也不知聽進去沒有,倒是沒打斷,耐著性子聽完了。


    「你新任京官,一切可都順利嗎?」


    江淮深躬揖禮,禮數周全到滴水不漏,恭敬回道:「蒙陛下垂詢,臣自當竭心盡力,沒有不順利的。」


    看著他跟個老學究似得嚴凜,蕭逸隻覺得好笑。


    他可沒忘了,當初這小子年少氣盛,被他搶了楚璿,一時氣憤,登上長安清晏台,在上麵揮毫寫就了‘瓊姬盡歸上禦,哪管舊日顏色’的詩句來嘲諷他堂堂天子竟巧取豪奪。


    其實蕭逸也挺冤的。


    他當年是傾心楚璿,可深知自己的處境,也知一旦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必是等於將她卷入自己和梁王君臣相鬥的旋渦裏。


    本意是要放卿歸去,覺得江淮也挺不錯,兩人才貌雙絕,堪稱璧人一雙,不至於辱沒了楚璿。


    至於他,得空時能遠遠看一眼心儀的姑娘,看著她安好,也便就這樣了。


    他自幼父母雙亡,接到手裏的江山社稷又是個殘破不堪的爛攤子,自己被壓得幾乎都喘不過氣來,對於情之一字,也覺奢侈。甚至他還有個克妻的命理在身,注定是要當孤家寡人的,實在沒必要再拉個墊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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