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情形卻又這麽複雜,別提昭陽殿裏那人人覬覦的皇後寶座,就是梁王那邊,安靜的了一時,定不會安靜一世。


    從前陛下沒與姑娘認真,姑娘為了梁王騙他就騙了,可如今這樣,她覺得,若姑娘還敢騙陛下,隻怕陛下氣急了得要掐死她。


    這樣下去,可真就應了那句話: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為了楚璿,她決心豁出去了,等上驪山,就聽雁遲公子的安排,管她願不願意,先一碗迷茶給她灌下去,裝箱子裏送走,反正行宮外麵,還有楚大人等著接應。


    驪山行宮背山麵渭河,倚驪峰陡峭山勢而築,樓台館殿,星落遍布驪山上下。


    錦繡華蓋若彩珠散落在山巒間,浮延綿亙,將蒼茫嶙峋的青山點綴得甚是華麗。


    行宮中的主殿乃是興慶殿,是天子議事和居住的地方,按照大周祖規,隻有皇後能住在興慶殿陪王伴駕。


    但楚璿已連續三年隨蕭逸來驪山行宮,以貴妃的名位住在本該屬於皇後的寢殿裏。


    她懵懂少不知事時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後來漸漸知曉這其中的厲害,曾向蕭逸提出隔壁的甘泉殿看上去也挺好,並且離這不遠,她收拾收拾搬過去,若蕭逸這邊需要她,保準隨叫隨到。


    蕭逸當時隻瞥了她一眼,「你有什麽可怕的。隻要朕在一日,不會有人因為這等微末小事而怎麽著你,若是朕不在了,即便你再謹慎守禮,他們都能從邊邊角角裏挖出來,甚至憑空捏造出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按在你頭上,到時你逾矩住興慶殿這點事根本都不夠瞧的。」


    楚璿覺得甚是有理,便心安理得地住了下來。


    如今想來,她卻又品咂出一些不同的滋味來。


    剛上十一月,殿外淩霄花開得正好,順著廊簷攀藤而上,燦烈烈的垂墜下來,淩風而綻,別有一番冬日鮮妍風情。


    蕭逸站在興慶殿外的遊廊上,伸手摘了一朵淩霄,把東躥西跑總不安分的楚璿摁到自己麵前坐下,拿那花在她的發髻間比劃。


    楚璿眨巴了眨巴眼,劃過一道靈光,神情幽秘地說:「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蕭逸眼皮都沒抬:「說。」


    「我從前就覺得你對我太好了,嬌寵無度,有求必應,可如今我才明白,原來我享受著這些好都是有代價的。」


    蕭逸把她發髻間一根稍顯俗豔的赤金珠釵剝下,聞言臉上一點波瀾都沒有,隻淡淡「唔」了一聲,示意她繼續說。


    「我隻是貴妃啊,不是皇後。你對我越好,為我違的祖製規矩越多,把柄就越多。你若是地位穩如泰山,屹立不倒,那我自然也是尊榮富貴,無可比擬。可若是你倒了……」


    楚璿突然覺得這話有些不吉利,忙在心裏‘呸呸呸’,接著道:「那我就是禍國妖妃,就是萬箭前的靶子,得讓人家射個千孔萬孔。其實我的命早就和你的連在了一起,我隻能依附你而生,你好了我才能好。」


    蕭逸輕勾了勾唇角,勾出魅惑且得意的笑。


    楚璿隻覺被這隻狐狸算計得徹徹底底,不禁滋滋歎道:「你也太有心眼了。」


    蕭逸終於選定了位置,把淩霄花簪入楚璿的發髻間,清淡道:「這便是我的行事風格啊,喜歡的就一定要得到。那時我沒有把握你將來一定會愛我,所以唯有如此,至少你總有一天會明白,我所能給你的遠比梁王能給的要多,若要背棄我,你也會付出足夠多的代價。」


    楚璿還想再說什麽,太後身邊的翠蘊來了。


    「太後接了淮西那邊的信,說素瓷郡主明後兩天就能到長安了,她有了身孕,太後為顧周全,想派禁軍去城外接她。」


    素瓷是太後的義女,曾是她身邊最得力最信任的宮女,後來到了婚嫁之齡,太後認她為義女,賜郡主頭銜,又托蕭逸給她定了門好親事,夫家是淮西郡公範從賢的幼子範允,兩年前素瓷嫁了過去。


    她尚未出嫁時便對楚璿甚是照顧,因而楚璿一聽她要回來,登時也顧不上別的,驚喜道:「小姨回來了。」


    蕭逸聽她叫自己的義妹‘小姨’,嘴唇嗡動了幾下,像是想說什麽,但見翠蘊還在跟前等著回話,便又咽了回去,隻道:「朕知道了,朕會妥善安排,你讓母後放心。」


    翠蘊應下,鞠了一禮,告退。


    待她走後,蕭逸才歎道:「你非得管我的義妹叫小姨嗎?」


    楚璿托著腮,甚是無辜道:「那我應該叫什麽啊?輩分擺在這裏,總不能直呼其名吧。」


    蕭逸一噎,看著她光彩明媚的眉眼,默然片刻,無奈道:「算了,隨你吧。」


    他把楚璿的下頜抬起來,仔細觀賞自己方才的傑作,忽又想起方才翠蘊的話,隨口道:「素瓷懷孕了……」


    他垂眸,目光正落到楚璿那平坦的小腹上,幽然歎息:「你怎麽就連點動靜都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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