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不知當年發生了什麽,別夏的後人竟沒有順利拿到迦陵鏡。」


    蕭逸擰眉沉思,斟酌著道:「若是這樣,那他們之間應當有可以驗證對方身份的信物,畢竟物是人非,忠也好義也罷,都是父母輩的事,與他們而言,彼此都是素未謀麵的陌生人。」


    秦鶯鶯說:「我曾經在古籍中研究過迦陵鏡,各地方的形製雖有差異,但總體來說都會在鏡心鑿破孔,我猜測別夏留下的那枚迦陵鏡很有可能會有多處破孔,而缺失的部分就在軍中舊部的手裏,他們主仆會拿著各自信物相認,若是能拚湊在一起,就代表各自是對方要找的人。」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道:「迦陵鏡拚湊完整的那一天,就是別夏子女能調遣其軍中舊部的時候。」


    她特意點出,且加重了語氣,是想引起蕭逸的注意,為她後麵提出交易做鋪墊。


    豈料蕭逸根本沒接她這茬,深思片刻,道:「這裏麵有一個矛盾之處。你剛才說懷疑別夏的子女調動宗府物資,這說明宗府裏的細作已經認了主人,而軍中力量他暫且調動不了,是因為他沒有拿到迦陵鏡。既然這些細作都是別夏留下的,那為什麽宗府裏的人認識他並火速歸降,而軍中卻需要信物才能聽其調遣?」


    秦鶯鶯笑道:「不愧是皇帝陛下,一問就問到了重點。」她沒急著作答,氣定神閑地反問:「我想問陛下,你有近臣心腹嗎?」


    蕭逸點頭。


    「那近臣心腹之間會再分親疏遠近嗎?」


    蕭逸眉峰一顫,眼中劃過一道精光,定定地看著她,好像明白了。


    秦鶯鶯道:「別夏是從宗府起家,她在朝中的崛起便從執掌宗府的那一日開始,宗府裏的人很有可能是從她微時便追隨在側的,自然跟後來的軍中將領有親疏遠近之分。」


    「若別夏真的留下了後代,而她在安排這一切的時候已意識到自己大勢將去,那麽為了子女的安全,可能並不會把子女的身份告知給所有部下,而隻會告訴其中的少數自己最信任的人。這少數人或許有長壽存活至今的,或許有已死而將任務代際相傳的,不管怎麽樣,這少數人及其後代是不需要信物來辨認少主的。而剩下的就不一樣了。」


    「陛下,你聽明白了嗎?這裏麵有一個關鍵。」


    蕭逸剛要開口,楚璿輕輕拉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她目光瑩透,清波碧瀲,看向他們兩個人,按捺著激動,道:「我來說,我聽出關鍵是什麽了。」


    秦鶯鶯含笑看著她,剛想說:小美人,一邊玩去,這不是你能搞明白的。


    卻見蕭逸溫柔淺笑:「好,你說吧。」


    秦鶯鶯:……


    這臉變得也太快了吧!


    楚璿挺直了脊背,表情嚴肅道:「這說明別夏公主的後人在大周是有身份的。或是被寄養在有名的世家大族裏,或是有固定的且獨一無二的頭銜勳爵在身,絕不會是東村的張三或是西村的李四,這個身份肯定是好辨認的,所以宗府的舊部才會那麽悄無聲息地認主。他們雖然相隔千裏,但在胥朝也能聽說主人的動向,一直遠遠看著他,等著他成年,後麵的認主便是水到渠成。」


    說完,她有些緊張地看向蕭逸,蕭逸怔怔望著她,目光癡凝,許久,才緩緩點頭,滿是讚賞道:「說的一點沒錯。」


    秦鶯鶯看著這兩人含情脈脈的對視,突然傾身,把頭插在他們兩人中間,對著蕭逸道:「我們胥朝有個風俗,你有沒有興趣聽一下?」


    蕭逸毫不客氣地把她的頭拍開,冷聲道:「沒有。」


    秦鶯鶯懨懨地回來坐正,神色癡惘又有些憂鬱地看向楚璿,見她全部目光都落在蕭逸身上,眸若含星,熠熠閃亮,心裏登時不是滋味,便想著能吸引她的注意。


    「小美人,我告訴你,據我猜測這個幕後黑手極有可能是你外公、梁王身邊的人。」


    果然成功引來了楚璿的目光。


    秦鶯鶯一本正經道:「你興許還很熟悉,但你絕猜不出會是他。這個人極會隱藏,也極具有欺騙性,哪怕你與他麵對麵,有人萬分篤定地告訴你就是他,你也不會信。」


    她放輕柔了聲音,語重心長道:「所謂偽裝,就是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明明絕頂聰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明明刀頭舔血,心狠手辣,可讓你看到的模樣,興許跟這些是完全沾不上邊的。」


    楚璿凝神稟息地聽著,順著她的話深想,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隻覺一股冷意在身體內部蔓延開。


    蕭逸握住她的手,淡然道:「好了,今天就到這裏,高顯仁,送客。」


    秦鶯鶯:!!


    不是,她的交易還沒說呢,不帶這樣的,利用完人就攆啊?!


    秦鶯鶯緊掰著禦案的桌角不撒,大聲嚎:「蕭逸,你不能這樣對我!當年梁王要害你,是我救了你,我對你有救命之恩,你不能恩將仇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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