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璿垂眸想了想,眼睛一亮:「就當陛下盤問過我,我把和蕭鳶的往日恩怨全都招了,反正蕭鳶已死,這事又不是我的錯,陛下向來寵愛我,經不住我的撒嬌裝嗔,就勉強讓我過關了。」


    「隻是……」楚璿托著腮,頗為無辜且憐憫地看向江淮:「我被人放了冷箭,總得攜怨報複一下才合情理。陛下經不住我的枕邊風,就答應了……」


    蕭逸幽邃的目中泛起精光,隨著楚璿,炯炯地看向江淮。


    被這兩人一注視,江淮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蕭逸溫和了神色,甚是和藹地問:「你平常寫字用哪隻手?」


    江淮結結巴巴回:「右……右手。」


    蕭逸柔聲道:「那沒有左手不要緊。」


    江淮:……


    要是沒有左手不要緊得話,那……人為什麽要長左手?


    他在蕭逸那深山老狐狸般精明的注視下,終於意識到了危險,難得提起一點急智,深歎了口氣,頗為傷慨道:「沒有左手不打緊,可我隻怕將來百年之後,我下黃泉見了父親,他問我怎麽沒了隻手,我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


    蕭逸那一臉飛揚的聰明勁兒霎時僵住。


    楚璿歪頭看著他吃癟的模樣,忍不住想要幸災樂禍,唇角剛剛上揚,被蕭逸狠狠瞪了一眼,忙斂正了神色坐好。


    蕭逸妥協道:「行,不要你的左手。朕派校事府的人把你堵巷子裏揍一頓,你說說吧,你想哪天挨揍?」


    江淮:……


    他沉默良久,突然抬頭,緊盯著蕭逸的眼睛:「臣有錯,臣認錯,臣甘願受罰。但……陛下其實早就想揍臣了吧?隻是這一回兒終於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蕭逸一滯,眼中的心虛一劃而過,在臉上頗為造作地堆砌出誠懇的表情:「你這孩子,怎麽這樣想?朕是為了你好,所謂吃一塹長一智,你不受夠教訓怎麽能長腦子?」


    江淮:「孩……子?」


    蕭逸無奈道:「朕跟你說了吧,你父親生前跟朕拜了把子,朕認你當義子了。你別高興,這事兒不能聲張,你要實在忍不住,在左右無人時喊朕義父也行,但千萬別當著人叫啊。」


    江淮:……


    他是瘋了嗎?他要上趕子叫這麽個比他大了三歲的人義父?


    蒼天啊,父親啊,您顯靈快告訴告訴兒子該怎麽麵對這一切吧!


    直到離開宣室殿前,江淮還是一副魂靈出竅、深受打擊的模樣。


    但他還是在和蕭逸商量好了自己挨揍的日子後,問了一句楚玥。


    事到如今,這門婚事肯定是要黃的,江淮對楚玥已徹底失望,問的是對她的處置。


    蕭逸道:「朕和璿兒商量過了,不會殺她。」拋開別的不論,她是楚晏的女兒,楚晏在宛州冒著生命危險替他辦事,對於他的女兒總該網開一麵,且楚璿也不願意殺她。


    這一關不管多凶險,楚璿是闖過來了,她沒有死,楚玥就至多算是個害人未遂,罪不及死,他們都不願意為了她背負上些不必要的沉重。


    但不殺歸不殺,是絕不能再讓她出來壞事。


    商量出來的結果,便是讓孫玄禮把她秘密地送到外州關押,對外宣稱失蹤。


    就算梁王知道,也同時會知道江淮挨了打,把這一切歸咎為楚璿的攜私怨報複,沒有什麽說不過去的。


    唯一的隱患,便是雲蘅郡主知道楚玥進了宮。


    楚玥這樣一失蹤,怕是連宛州楚璿的父兄都會驚動,他們不知原委,一定會來找楚璿要人的。


    但現在暫且也顧不上這些了,隻能等著將來臨到跟前,再隨機應變吧。


    這一場波折不得不匆匆收場,是因為秦鶯鶯又找上門了。


    自打上回兒他和蕭逸做了個交易,這些日子頻繁與胥朝往來書信,如今夜間造訪宣室殿,並聲稱經過自己的不懈追查,那幕後黑手終於有眉目了。


    蕭逸拉著楚璿回禦階上坐好,命宣。


    多日不見,秦鶯鶯依舊妖嬈,臉上的傷也全好了,對楚璿也客氣了許多,能正正經經地叫她一聲「楚貴妃」了。


    隻是這廝規矩不過一刻,就沒忍住在和蕭逸寒暄的間隙,悄悄飛了眼風往楚璿的臉上。


    哎呦呦,小美人瘦了,下頜尖尖,真讓人心疼。


    蕭逸這人也太不會憐香惜玉了,要是讓她來伺候他……哈哈,必定在床上好好折磨……哦不,好好疼她。


    那綺念美夢正做得歡,忽聽蕭逸那冷森森的嗓音從禦階飄下來。


    「你那眼珠子要是再亂瞟,信不信朕打斷你的腿。」


    秦鶯鶯滿不在乎,心道打腿總比打臉強。


    卻見蕭逸涼涼地把他從上到下地打量,補充:「三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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