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握住她的手:「我不想再讓你繼續聽這些難聽的話。」


    那邊楚玥還在跟江淮糾纏,戚戚泣訴:「就算我衝動之下做了錯事,可我都是為了你,這世上誰都能怪我,誰都能厭棄我,唯獨你不行。安郎,你最是宅心仁厚,你怎麽忍心舍棄一個對你一片癡心的女子?」


    江淮默不作聲。


    蕭逸湊到楚璿耳邊,低聲道:「從前隻當她有點小聰明,沒看出來是個這麽有手段的人。這要是讓他們成了親,江淮不得被她控製得死死的,到時候可就一條道走到黑,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


    楚璿瞥了他一眼:「這是你的幹兒子啊,你得多教,子不教父之過,他要是走歪了,那都是你的疏漏。」


    蕭逸輕咳了一聲,上前,衝還在黯黯訴衷腸的楚玥道:「行了,省省吧,這裏不是江淮說了算,你就算用迷湯把他灌暈了也沒用。」他朝邊上人瞟了一下,暗衛當即會意,從袖裏抽出帕子把楚玥的嘴堵了。


    那過分尖嘯刺耳的聲音終於發不出來了,蕭逸隻覺身心通暢,頗為輕鬆地看向江淮,道:「隻有讓你親耳聽一聽,你才能看清楚她的真麵目。可這樣做了,就讓楚玥知道朕對你的苦心了,梁王還不知道朕已經知曉你的身世,也不能讓他知道。而楚玥的嘴又不夠嚴,所以……你懂。」


    「這個事一出,你和楚玥之間就隻能保一個。你雖然笨了點,可心地善良,還有救。」


    江淮目光顫顫地看了眼在暗衛手中死命掙紮的楚玥,問:「為什麽不能讓梁王知道您已知曉臣的身世?」


    當初徐慕一死,是楚晏找去了他的家鄉,才把徐慕這唯一的兒子找出來。


    徐慕的夫人與其和離後,帶著兒子改嫁,兒子也從了後來的夫家姓江。


    楚晏有意先讓他姓著江,隱瞞掉他的身份。畢竟那時蕭逸還年幼,梁王勢太大,說不準他會不會把對徐慕的怨恨遷怒到這個孩子身上。


    可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楚晏找到徐慕兒子一事很快被梁王得知。


    經落馬道一役,梁王對楚晏的懷疑少了些,但這老狐狸疑心實在太重,用女兒試探楚晏不夠,又想用江淮來試探蕭逸。


    試探的方法很簡單,梁王收養了江淮,又把他遠遠送出去讀書,知道江淮身份的人寥寥無幾,若是蕭逸這個時候表現出對江淮的關心,那就說明是楚晏把江淮的身世告訴他了。


    所以這麽多年,蕭逸一直都知道江淮是他義兄的兒子,可不得不視他為陌路。甚至四年前,也是他親手在送江淮去甘南糧道的聖旨蓋下了璽印。


    從楚璿入梁王府,到徐慕的死,再到這十多年江淮的認賊作父,全都是為了消除梁王對楚晏的懷疑。


    而梁王之所以會懷疑楚晏,也全是因為當年為了讓蕭逸順利登基,楚晏泄露了重要的防衛部署。


    說到底,這個江淮跟楚璿一樣,都是蕭逸的債主啊。


    一想起這些往事,蕭逸就覺心頭如壓了重石,仿佛是那尚未償還的陳年舊債。他凜著眉默了默,吩咐暗衛把楚玥帶下去,秘密關進地宮,嚴加看管。


    「安郎,有些事朕很想讓你知道,也很想都跟你說開,可是你……你太沒有城府,也太容易輕信於人了。楚玥的事固然是你的無心之失,可這種低級的錯根本是不該犯的。」


    蕭逸目光銳利地看向他:「多虧了璿兒機智,才勉強逃過一劫。可若她沒有這份機智,無法自救,朕就得派禁軍進梁王府搶人,那就是明麵上的翻臉了。你知道這會連累多少人嗎?這會讓多少人的心血甚至以生命為代價做出的努力而付諸東流!」


    「你總該明白,善良不是壞事,可光有善良是不夠的。你現在還不值得信任,所以,這些事還不到能告訴你的時候。你隻記得朕一句話,不強迫你去信誰還是不信誰,但是你自己得長腦子!得懂得分辨善惡,得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是不能說的。」


    這樣語重心長的教導,倒真有些父親對兒子的意思了。


    楚璿在一邊看著,蕭逸負袖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沉痛,而江淮則含胸頷首,垂眉耷眼,被訓得抬不起頭。


    這場景怎麽看怎麽滑稽,她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蕭逸和江淮齊刷刷地歪頭看向她,兩人的表情極其一致,眉宇微擰,目光嚴肅,好像在無聲地控訴:現在是笑的時候嗎?


    楚璿忙收斂起笑意,斂袖於襟前,端端正正地站好。


    蕭逸長舒了口氣,掃了他們兩個一眼,道:「咱們商量商量後麵的路怎麽走?」


    三人回榻席坐好,高顯仁奉進來三杯剛斟好的熱茶。


    暮色已降,殿內又多添了幾根燈燭,燭光幽昧,若撒在夜幕裏星矢,安靜而微弱的亮著。


    蕭逸先開口:「出了這麽大的事,梁王府的那幫爪牙當著禁軍的麵兒搶人,朕這裏不可能一點動靜都不出,不然梁王叔一定會疑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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