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接獲少郡出車禍的消息,顏少凱急急忙忙的領著父母飛奔到醫院。


    「該死!」得知少郡出車禍的緣故,顏少凱怒咒一聲,朝外衝去準備教訓邵宇華一頓,卻被父親顏尚給喚住。


    「你要去哪裏?」他冷靜地問。


    「我要宰了那小子替娃娃討回公道。」


    「少凱別去!」母親方妤紅著眼眶阻止。


    「為什麽不?娃娃為了他人都躺在急診室裏,現在還生死未卜。」他話一說出,方妤的淚又掉了下來。


    她可憐的女兒。


    顏尚一聽也紅了眼睛,擁著愛妻,「放心,娃娃會沒事的,她才舍不得離開我們。」


    「爸!」少凱不死心的再度開口。


    「他並不欠我們什麽,娃娃會出車禍他也隻是間接的凶手。不能怪他,感情是不能勉強的。」


    聽了父親的話,顏少凱挫敗的咕噥一聲才坐下來。


    而孟依卻像掉了魂似地坐在椅子上,兩眼緊盯著急診室外的紅燈。


    時間像在磨人似地過得特別慢,彷佛過了一世紀那麽長,急診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醫生!娃娃要不要緊?」所有人幾乎全衝向醫生。


    「你們怎麽那麽不小心,讓她出這種意外?」醫生一臉責怪。


    「醫生,她會不會有事?」孟依急得都快哭出來,但其他的人臉色卻是非常凝重。


    「她已經沒事了,但她的舊疾卻又複發了。」當了二十年的醫生從未遇過這種病症,要不是他是他們的家庭醫師,這一生恐怕也遇不到這種病例。


    「怎麽會?這五年來我們都沒有讓她待在黑暗的地方,幾乎有她在的地方就有光亮。」


    「伯母,少郡的舊疾是什麽?我怎麽都不知道?」


    講起往事,顏尚和方妤仍心有餘悸,他們差一點就因此失去了女兒。


    看出父母的恐懼,少凱自動的替孟依解答。


    「娃娃從一出生就怕黑怕打雷,在她五歲的那一年我剛出生不久,爸媽因為要就近照顧我便要娃娃一個人睡;當時娃娃也能體諒爸媽便答應自己一個人睡。有一天半夜突然停電,我們全家都睡得很熟,但一停電娃娃就醒了,又不想吵醒父母;她一個人躡手躡腳的走到外邊想抱阿呆,也就是家裏養的小狗進去陪她,但外麵正在下雨她遲遲不敢開門走出去怕被雷劈到,而阿呆可能也感受到它主人的恐懼便在籠子裏跑來跑去大聲吠叫,娃娃聽到阿呆的吠聲便鼓起勇氣打開門跨出去想抱出阿呆……」


    「這樣很好啊!」孟依疑惑地道,不明白少凱眉宇之間為何有著濃得化不開的哀愁。


    「但……」他喉頭一緊,眼眶微紅,說不出話。


    顏尚替他接下去未完的話。


    「但此時娃娃最擔心的事情居然發生了,雷劈到她和阿呆。」


    孟依用手掩住嘴巴,差點尖叫出聲:「然後呢?少郡怎麽沒事?」她急切地問。


    「阿呆死了,娃娃奇跡似的居然毫發無傷。但醒過來的她因無法承受阿呆的死又暈過去,等她再醒來已經是兩天後了,而她也忘了所有的事,包括她叫什麽名字?父母是誰?她一概不記得。」想起那時娃娃看到他們時露出防備的神情,顏尚和方妤忍不住老淚縱橫。


    「從此以後,娃娃隻要被黑暗嚇過一次或遭到莫大的刺激、意外,便會忘了她前五年的記憶。」


    「我叫它做『五年間歇失憶症』。」醫生從中插口說。


    「五年間歇失憶症?」孟依輕喃,隨即又笑開了,「這樣太好了。」


    「為什麽?」少凱疑惑地問,他姐變成這樣叫好!?


    「這樣一來,少郡便會忘了邵宇華這號人物,她又可以重新開始。」孟依興奮地喊。


    「對呀!娃娃也不必再為他傷心落淚。」他拍手叫好。


    「為了預防萬一,孟依,你帶娃娃出國散心好了。」顏尚提議著。


    「但你要用什麽理由騙她出國?」得知寶貝女兒已沒事的方妤也放鬆心情。


    他們一聽紛紛垮下臉,依少郡鬼靈精般的頭腦想騙她,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


    「啊!我想到了。」孟依雙手合掌,發出響聲。


    「什麽?」大家異口同聲問。


    「後天我和少郡在米蘭要舉行服裝秀,正好可以以這當藉口拖到她國外去玩幾天。」


    「娃娃的傷沒那麽快好,坐飛機行嗎?」方妤憂心忡忡的。


    「再怎麽痛也比不上心裏的痛!」顏尚重重地歎口氣。


    「要去多久?」少凱不舍的問。


    「一個月。」


    一個月後  心園——


    現在的少郡到底怎麽了?是好?還是壞?


    邵宇華無語問蒼天,手上拿著酒瓶,看著皎潔的明月,任心痛和相思的痛苦吞噬他自己。


    他仰天大笑,這種情形有多久了?好像自她離奇失蹤之後,他便每晚坐在心園草地上想著她,想她的一顰一笑、她的喜怒哀樂……


    這整座心園到處都充滿了她的身影。在樹下,他可以看見她坐在秋千上天真爛漫地笑;在草地上,他可以看見她手拉著風箏手舞足蹈地跑著;在遊泳池畔,他可以看見她因怕下水而微皺眉頭的俏模樣;在客廳裏……


    隻要他每到一處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如今伊人在何方呢?


    「少郡!少郡!」他徒然地把酒瓶摔向樹上,玻璃瓶破碎的聲音在黑夜中顯得十分突兀,但他絕望的叫喊聲卻更加令人驚心動魄。


    「啊!」少郡由夢中驚醒,坐了起來。


    「做惡夢啦?」聽到她的尖叫聲,孟依火速的衝進她的房中,坐在床沿。


    「不是。」她輕搖頭,「我似乎聽到有人在叫我。」那個聲音好熟悉,少郡微眯起眼睛想在腦中尋找些回憶卻徒勞無功。


    「我看你可能是勞累過度所以才會這樣,閉上眼再休息一會,等下我們還得趕飛機回台灣呢!」孟依將她按回床上躺著。


    「孟依,我這五年除了服裝秀這個記憶以外,還有其他特殊的事嗎?」對於自己的毛病,少郡早已習以為常,反正若有重要的事,他們一定會告訴她,像這次服裝秀也是他們跟她提起的,但她的印象中卻似乎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問他們他們又都說沒有。


    「孟依,我到底是怎麽出車禍的?」從她在醫院醒來到現在,這個問題她已問不下百次。


    「你走路沒長眼睛啊!才會教車子給撞了。」她那雙有如黑夜星子般的瞳眸看得孟依心兒怦然,有些心虛。


    不知是什麽心態令少郡不想再問下去,她側著身子閉上眼睛,就在孟依以為她已經睡著,起身正準備離去時又迸出一句話,「我依稀記得我是因為太過傷心以致沒注意到車子才被撞的。」她喃喃道。


    這句話讓孟依停下了開門的動作。


    「少郡,你恢複記憶了!?」她緊張得踱回床邊去。


    「沒有。」少郡語音有些模糊。


    「那你剛才明明說……你回答我嘛!」孟依搖醒她堅持要把事情問清楚。


    她不高興的睜開眼睛注視著天花板,「隻是作夢夢見而已,這一個月來這景象不停在我腦中呈現,所以我才會問你,不要吵我了啦!」說完她又閉上眼。


    她居然夢見了!孟依驚愕得小嘴微張,她會再度想起表哥嗎?不可能的,據少凱所言,少郡對於失去的記憶從未找回過,沒理由這次會例外。


    回台灣之後,她一定得避免少郡和表哥碰麵,不再讓悲劇重新上演。


    「你在搞什麽鬼?」蔣浩翔走進邵宇華的書房,才一開門進去就發現裏麵酒氣衝天,令他忍不住皺眉。天!裏麵真是一團糟。


    「沒什麽,男人嘛!偶爾喝點小酒又沒什麽大不了。」邵宇華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又拿起酒拚命地往口中灌。


    這叫喝點「小酒」!


    「別再喝了!」蔣浩翔搶走他手中的酒瓶,「人不見了就要去找,你在這裏喝酒有什麽用?從心園喝到情園,你就算喝死了,她人也不會回來。」眼看邵宇華這樣消沉,脾氣再好的人也忍不住要大聲斥責。


    「找!?怎麽找!?我整整找了一個月卻怎麽也找不到她的人,她父親要我別再去找她,並解除了我們的婚約;我瘋狂的找遍所有的地方,問了所有的人,卻沒有人知道。」他眼眶泛紅得嘶吼,趴在桌上哀戚地低叫:「把少郡還給我,把她還給我,我求求你們。」


    他聲聲的哀求令蔣浩翔不禁動容卻也苦無對策。


    「我知道少郡在哪裏?」站在門口良久的曉寧緩緩地走進書房。


    「她在哪兒?」邵宇華急遽地抬起頭和蔣浩翔異口同聲地喊問。


    「桃園中正機場。」她話一說完,邵宇華以驚人的氣勢跳了起來,猛往外衝。


    「你不是說他已經爛醉如泥?」曉寧似笑非笑地由窗口瞅著掀起大片灰塵揚長而去的車子。


    「顏少郡可以使他清醒。」蔣浩翔意喻深遠地回答。


    「希望他們的愛情路不要走得太坎坷才好。」曉寧衷心的希望。


    「這位先生請你放開我好嗎?我都快沒氣了。」少郡用力的想推開眼前死摟著她不放的男人,卻怎麽也推不動。


    發現到自己的舉動已快讓懷裏的人兒透不過氣時,邵宇華才有絲不舍的鬆開她。


    「少郡!我找到你了,終於讓我找到你了。」他激動得抓住她的雙肩。


    看著眼前男人臉上有著明顯的憔悴,少郡沒由來的感到心疼。


    「先生,我不認識你。」少邵平靜地說。


    她的漠然令他心痛,她的話像把刀子劃割過他的心,喜悅瞬間被毀滅,不存一絲一毫。


    他故作鎮定,「少郡,是我,我是宇華,邵宇華呀!」他以溫柔卻令人心疼的口吻說:「你不記得我了嗎?」


    顏少郡仔細端詳他,搜尋他臉上每一道線條,但腦海裏就是映不出分毫有關他的影像,她搖搖頭,說出使他心神俱碎的話,「我不曾見過你啊!」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少郡忘了他?


    他倉皇地捧住她的雙頰,激動的喊著:「不會的,你怎麽可能不認識我、不記得我?你再看清楚點,我是宇華啊!」


    直直望入他黑如子夜般的眸子,少郡微傾著頭想,宇華,邵宇華!她感覺好熟悉的名字……


    「可是我真的不認識你。」


    邵宇華鬆開手,心裏湧上五味雜陳的痛苦。他想在她眼底找出譴責或責難,然而,她黑白分明的眸中除了一無所知外,剩下的是一團迷惑。


    他臉色灰白,嘴角扭曲,柔和而痛苦的吐出:「少郡,你別嚇唬我,其實你那天看到的隻是誤會,我沒向任琳求婚,那隻戒指是要給你的啊!你相信我。」


    看他如此傷心、痛苦,少郡不忍地說:「我相信,我想你女朋友也一定會相信你的。」


    她話聲甫落,下一秒便被人拉至身後。


    「孟依,你幹什麽?」少郡錯愕的問擋在她身前的人。


    不理會她的問話,孟依繃緊俏臉像是看到宿敵似的瞪著郡宇華:「表哥,你來做什麽?」


    「他是你表哥?」少郡訝異得叫出聲。


    孟依身子微微向後仰,「少郡,你先回去,我有事跟我表哥談,晚點再到楊大哥那兒找你。」


    「好吧!」少郡提起行李,走了幾步又轉回頭投以若有所思的一瞥才緩緩地離開機場大廳。


    「先不管你要和我談什麽事,你先聽我說,我沒有向任琳求婚!」知道孟依之所以對他態度不善的原因,邵宇華急忙澄清。


    「我知道。」早在她帶少郡飛往義大利時,曉寧早就告訴她。


    「那就好。」他鬆了口氣,「你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我希望你不要再找少郡了。」


    「為什麽?誤會不是都已經解釋清楚。」他大叫。


    「來不及了,你剛才也看到她早已忘記你、不認得你。」她指著少郡剛離去的方向。


    「我會想辦法讓她恢複記憶的。」


    「我絕不會讓你再傷害她,也不會讓她恢複記憶。」她雙手環胸,語氣變冷。


    「我絕不會傷害她。因為……」他移動到大廳門口的腳步頓了下,「我愛她。」說完,他舉步離開。


    孟依目愣口呆佇在原地,久久無法動彈。天!表哥愛少郡?她有沒有聽錯!?


    「什麽?邵宇華愛少郡!?」楊依翎自沙發上彈跳起來,「別開玩笑。」


    孟依給她一記大白眼,「我吃飽沒事幹啊!」她詢問坐在一邊的顏家二老,「顏爸,顏媽,你們認為呢?」


    「我隻要娃娃開心就好。」方妤憂心忡忡地看著樓上那扇緊閉的門。


    「雖然她喪失記憶忘卻曾有的痛,但我還是沒有見到她重展歡顏。」顏尚長歎一口氣。


    「老公,我們那個可愛、活潑、開朗的女兒消失了,是不是?」倚在丈夫懷中,方妤泫然欲泣。


    這時,門鈴響起。


    「啊,大概是少凱回來了,我去開門。」孟依開門一看,門外是紀旭風,她隨即垮下臉,口氣不善地吼著:「你還來幹嘛?我們這裏不歡迎你。」說完便想關上門。


    紀旭風伸出一腳抵著門,不讓她關上。


    「孟依,你聽我說——」


    「對不起,請你叫我孟小姐。」她刻意與他劃清界線,「還有,我不想再看到你。」她使勁地想關上門,卻無法如願。「紀先生,你能不能把你的貴腳移開?」


    「孟依,你別這樣。這事和我根本不相幹,你怎可因此就將我否決掉?你要如此輕易的斷送自己的幸福嗎?」他炯亮有神、緊迫盯人的眼眸充滿誠摯。


    孟依暗咬著牙,少郡的事使原本有恐懼婚姻的她連帶也害怕戀情。「幸福!?愛上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負心人有何幸福可言!」


    「我不是狼心狗肺的人。」邵宇華不知何時走到紀旭風的身後,與他同時大喊。


    紀旭風先是愕然於邵宇華的存在,一會兒,他們會意地彼此淡笑點頭。


    「顏伯父、顏伯母,我有事想和你們商量。」邵宇華朝裏頭喊叫。


    楊依翎一聽到他的聲音,眼神冰冷的欲上前甩上門,卻被顏父給阻止,並要她們放他們二人進來。


    孟依不甘願的領他們進去。


    「伯父、伯母好,我是來請罪的。」邵宇華以真誠的神情麵對顏家夫婦。


    「誤會早已冰釋,而婚約的事上次早已解除了,其他的我們不想再多說。」方妤明理的說。


    邵宇華一聽,心頭的重擔總算落了地,他原本預料他們會因少郡的車禍而斥責他,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我懇求您們能讓我和少郡獨自相處一段時間。」


    「為什麽?」顏尚詰問。


    「我想替她恢複記憶。」邵宇華誠摯地說。


    「我不會讓你這麽做的,你曾經深深的傷害過她,一旦她恢複記憶豈不痛不欲生。」顏母神情略顯激動,「邵先生你花名遠播,要什麽女人沒有,我求你不要再來招惹我的寶貝女兒。」


    「邵宇華,你別太過分,少郡現在過得很好,你別再打擾她平靜的生活。」依翎坐回位子,冷冷地揚高嘴角。


    「平靜有什麽用?她根本就不快樂。」紀旭風發出不平之鳴,「宇華他犯的又不是什麽滔天大罪,這一切隻不過是一場誤會,我想隻要解釋清楚少郡一定會原諒他的。」


    「少郡不會原諒他的,表哥你說過你是在玩弄少郡而已,並沒有付出真心,而這句話我已經告訴她了。」


    「那是我的玩笑話不是真的。」他苦惱地用手爬過頭發。


    「誰相信。」楊依翎冷哼。


    「要我怎麽做你們才會相信我?我是真的愛她。」他氣急敗壞的大吼,但因長期酗酒使他這一吼,倒引起身體輕微的不適而搖晃了一下,紀旭風和孟依趕忙分別由兩側扶住他。


    「表哥,你沒事吧?」怎麽說宇華也是她的親人,孟依終究不忍再苛責他。


    「死不了。」他揮開他們的手拒絕扶持。「我是真切的想請求各位答應我的要求。」他雙膝一曲,跪在地上。


    「宇華!」


    「表哥!」


    紀旭風和孟依不敢置信的叫出聲,他們非常了解宇華,他一向認定男兒膝下有黃金,絕不輕易下跪,如今……


    顏家夫婦和依翎也同樣震驚得久久無法言語,而顏少凱一進門便是看到這幅景象。站在樓梯口的那個人是娃娃吧?他的思緒暫時溜走。


    對於眼前的情況,顏父正愁不知該如何應付之時,少凱適時的出現解救了他的困境,「少凱,你認為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這個嘛?」他低下頭撫著光滑的下巴故作沉思狀,好半晌,他才抬起頭公布他的決定——


    「咳,咳,請問現在是什麽情形?要我決定什麽?」他清了清喉嚨,一臉疑惑。


    他話一說出口馬上替自己惹來許多白眼和抱怨——


    「你神經病啊!不早說。」


    「無聊!害我緊張死了!」


    孟依和依翎異口同聲的抱怨著。


    「老爸又沒告訴我發生什麽事,我哪會知道?」少凱覺得好委屈。


    「我還沒說!?」顏尚狐疑的指向自己。


    「當然羅!」他理直氣壯的說。


    「事情就是這樣……。」顏尚將事情的原本始末告知少凱後,便詢問他的意見。「你的決定如何?好?或不好?」


    「不好。」他背靠著扶手,眼眸中隱含著若隱若現的算計。


    邵宇華聞言僵直身體站起來,哀淒的神色令人為之動容,倏地他開始狂笑,笑得兩行熱淚不由自主的滑下麵頰,心想再也挽不回了!倍受打擊的他轉身跑出門外。


    「表哥!」孟依擔心的追了出去。


    紀旭風很不苟同的看著他們一家人,「你們太過分了,居然連個機會都不給他。他都已經向你們下跪了,你們還這樣對他!你們若真的為了少郡著想,應該讓宇華幫她恢複記憶,讓她自己作決定才是。」隨即氣衝衝的也走了。


    「娃娃,你去哪兒?」少凱抓著從樓上下來急欲向外跑去的少郡。


    「我……」她望著邵宇華剛才消失的方向又看向自己的家人無言以對。


    「你要去找他?」少凱試探地問。


    她「嗯」了一聲,想起他剛才被少凱拒絕的模樣,一股不舍的感覺便在她心底蔓延,伴隨著一絲陌生卻又熟悉的心痛。


    「你還找他做什麽?他傷你傷得還不夠重嗎?」方妤淚水溢出眼眶,她隻要想到娃娃了無生氣地躺在醫院裏喃喃的囈語,她的心就有如刀割。


    「傷我!?他有傷害過我嗎?」怎麽她一點記憶都沒有?難道這是在最近五年中所發生的?


    「媽咪,你回答我啊!」


    顏母別過頭去拒絕回答。


    「老爸?」她喚住正欲偷偷離開現場的父親,站在他的麵前,「老爸,你告訴我啊!」


    「夠了,別再問了。」少凱欲拉她上樓。


    「不要,放開我。我不要上樓,我要問清楚。」她掙脫少凱的手又跑下樓。


    「你愛他當真有那麽深!?」顏尚沉痛地問。


    「我……我愛他!?」淚悄悄的地她的眼角滑落,一幕幕熟悉的情景在她腦中不斷的放映,速度快得讓她看不清楚。一下子,她的臉色由緋紅轉白,腦袋更是不時的傳來抽痛,她不自禁地用雙手抱住頭。


    「娃娃,你怎麽了?」少凱見狀,關心的朝她走去,「你沒事吧?」


    看見父母和弟弟眼中的擔心,她很想告訴他們她沒事,但天地在她眼前不停地搖晃,她眼中逐漸模糊直到一切變為黑暗。


    「娃娃……」他們呼聲未停,少郡居然往後倒了下去,少凱及時接住她。


    邵宇華又喝醉了!蔣浩翔命令紀旭風和梁昊傑開導他,說什麽上次他和他老婆兩人已經說過他一次了,這次輪到他們;一說完,人便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他們自個兒收拾眼前的「爛攤子」——喝醉的邵宇華。


    事實上,他們根本拿他沒辦法,隻能任他拿著高級洋酒猛往嘴裏灌,他們則在一旁守著,以防他喝得更醉,進而做出什麽傻事。


    邵宇華從不曾這樣的,但以他這種什麽都不在乎的姿態牛飲,不說一句話,眼神又絕望得令其他人更說不出話來。


    「怎麽一回事?」梁昊傑蹙緊眉心問。


    「顏少郡喪失了記憶,四少跑到顏家跪在地上求他們給他個機會,讓顏少郡恢複記憶,教他們給拒絕了。」紀旭風降低音調回答不想再刺激邵宇華。


    「欺人太甚。」梁昊傑犀利的眼神閃著森冷。


    「還讓他繼續喝嗎?是不是該阻止他了?」紀旭風眼睛盯著正在開另一瓶酒的邵宇華。


    「他愛喝酒是他的事。」他充滿擔心二字的雙眸和他那冰冷的語調成了明顯的對比。


    看出他眼中的關懷,紀旭風重重的歎了口氣道:「問題是他已經喝了一天一夜了。」


    「為什麽不早說?」梁昊傑凜著臉,目光冷冽地刺向他。


    「我拜托你,三少。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四少再灌下這瓶酒的話恐怕就要送醫院了,不能再讓他喝,我們去把酒搶過來。」


    「也好。」


    說歸說,但他們兩人仍站在原地都不敢貿然行動,因為邵宇華這家夥很奇怪;他清醒的時候出拳隻用五分力道,一喝醉了卻用上十分的力道,你說他失去控製嘛!偏偏他的拳頭又穩穩地命中目標!這也是他們遲遲不敢往前的原因。


    正當他們苦惱如何搶走邵宇華手中的酒時,門鈴聲忽然響起。


    「我去開門。」紀旭風打開門看到來者,不由得怔忡了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到底是誰?」在書房裏頭問了半天得不到回應的梁昊傑不耐煩的踱了出來一看,「顏少郡,是你!」


    他坐上沙發冷冷的打量她,「你來做什麽?」


    看她蒼白著一張臉,紀旭風帶她進屋安撫道:「別怕,他這家夥就是這樣,你來有什麽事嗎?」像是想到什麽,他又大叫:「不對啊!你不是喪失記憶了?怎麽還找得到這裏?」


    「是我要求曉寧帶我來的。」


    「來看四少的笑話。」梁昊傑冷哼。


    「四少!?」她用眼神詢問紀旭風。


    「四少就是宇華。」他溫和的語氣惹來梁昊傑的瞪視。


    「不是的。」她猛搖頭,「曉寧跟我說了很多,我也許能找回以前的記憶。」


    「太好了。」紀旭風驚喜的叫。


    「不過隻有……一個禮拜的時間。」少郡呐呐地開口說。


    喜悅之情瞬間自紀旭風的臉上褪去,取代的是一臉的凝重。


    「隻有一個禮拜的時間夠嗎?若是一個禮拜之後你仍是不能恢複記憶,那該怎麽辦?」


    「少凱就會來接我走,而邵先生也必須從此不再來找我。」其實她也知道一個禮拜的時間不夠,但她的心裏卻不怎麽願意,彷佛她什麽事都記起來的話,會要了她的命。


    「三少,你說呢?」紀旭風進退兩難的求助於梁昊傑,一個禮拜的時間要去爭取三個月的記憶,根本是天方夜譚嘛!


    「長痛不如短痛。顏小姐,你請回。」看出她根本不太願意想起從前,梁昊傑俊臉一沈,深幽的黑眸有著明顯的厭惡。


    是呀!若是她無法想起過往的話,四少鐵定會再心碎一次,紀旭風的目光飄向書房半掩的門,現在都已經是這種活死人的狀態了,再多受一次刺激豈不翹辮子。


    「三少說的對!顏小姐你走吧!去過你那平穩的日子,我們保證絕不會讓四少去糾纏你,你可以放心了,請回!」紀旭風打開門,逐客之意非常明顯。


    少郡也不好再厚臉皮的待下來,「那……我走了。」她在心裏籲口氣,不知是釋然還是……失望。


    經過紀旭風的麵前,她壓下聲調問:「呃……他沒事吧!」不知為何,她的心裏總是惦著他。


    「不礙事!隻是喝了點酒而已,時間一久他就會重新振作,而心中的傷口也會痊愈的。」如果他捱得到那時候的話!


    她輕輕的「哦」了一聲,正要踏出門時身後突然有個「重物」撲向自己,她一時支撐不住倒在地上,而那「重物」也趴在她身上緊抱著她不放。


    一股嗆人的酒氣撲鼻而來,少郡定睛一看,是邵宇華!?他什麽時候跑出來的?紀旭風和梁昊傑眼中也有和她相同的疑惑。他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梁昊傑快步走向他們,和紀旭風合力想把像隻八腳章魚的邵宇華從顏少郡的身上拖開,哪知他黏性十足怎麽也弄不開。


    「我看他根本就是水蛭嘛!」紀旭風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邵宇華,邵宇華,你醒醒啊!」她輕拍他的臉喚道。


    半醉半醒的宇華感覺到有人在碰觸自己,他微撐起上半身,少郡見機不可失連忙爬出他的懷中改跪在他麵前,雙手放在他的腋下欲抱起他。


    他半眯起眼想看清是誰,蒙朧之中他似乎看到那令他日思夜想的人兒,他很滿足地笑了,聲音瘖啞的說道:「我終究還是夢到你了……不要離開我……少郡。」他輕撫她嬌美的臉蛋,最後把頭了無聲息的落在她的肩頭上。


    少郡聽不清他蠕動的唇到底在訴說什麽,其實自他的手觸摸到她時,她的腦子就好似停止運轉般的呈現一片空白;她不自覺得反手摟住他,頭也枕在他的肩上,這種感覺好熟悉,好像以前她也曾倚在這個溫暖的懷抱中,好有安全感!


    啪!她的眼睛眨了一下,腦中似乎有某些影像——


    有某個聲音在問她:「你難道不想獨自擁有他?」


    「想!但我不想令他為難。」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回答。


    啪!她眼睛又眨了一下,影像又再度出現——


    「宇華,我好怕,好黑。」她聽見自己哭喊著。


    「噓,有我在,別怕。」


    他隻是在玩弄你呀!


    種種影像在她腦中不斷的重疊、顯現,而腦中的那股悸痛更為加劇,像是有什麽東西急欲跳出般,晶瑩的淚水緩緩滑落她的麵頰。


    「宇華他壓痛你了是不是?」看到女人的淚水,紀旭風頓時手足無措。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麽說哭就哭?女人真是水做的。「三少,快拉開四少,他壓疼顏小姐了。」


    「不用,我自己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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