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地一聲,石破天驚,柳暗花明又一「間」。


    他低吹了一聲口哨,看著那半開的書櫃,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是愛麗絲夢遊仙境嗎?」他笑著搖搖頭,步入書櫃之後,自嘲著。


    「不!該是『幽靈』進入『冥府』才是!」


    通道中十分陰暗又潮濕,「畫片」是不會在這個地方的。不過,他有預感,這個秘密空間,絕對——不簡單!


    經過長長的通道後,來到四處皆「燃」的地道,由於有火把照射,以致非常明亮,走道中間流動的水,好像是——


    「這裏是下水道嗎?」


    他記得孟家大宅附近並沒有什麽下水道呀!難道是……從前的下水道嗎?竟然還流著涼涼的水,真不可思議!


    喔!有了答案,原來不遠處有一個水車引水進來哪!


    隻不過,這又是為什麽?


    延著下水道西邊走進去,他看見一個有著鐵柵欄的隔間,水汨汨流進去。


    他俊秀的唇角不禁揚起了笑紋,「還上鎖呀!難道——」


    他望進那個幽暗的空間,良久,才掏出工具來打開這道柵門。「是一間『豪華套房』。」


    他又亮出一道明亮的光線,見裏麵沒有「高台」可走了,隻得「涉水」而行;但是水的衝阻力過大,使得人有些寸步難行。


    驀地,在這黑暗之中,隱約傳來一個蒼老虛弱,卻仍不失頑強的聲音,「是你!?」


    「孟老先生真是好眼力。」


    當然,這點水阻力對受過特殊訓的他是沒什麽影響啦!他依舊矯捷地靠近老者,扯下自己的麵罩,露出一張略帶孩子氣的俊美娃娃臉。


    「不……不是我眼力好,」孟湘君吃力地抬頭看著他,「而是你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令人深刻感受到的堅強、不屈——氣質。」


    「真的!?」他啞然失笑,「我以為我演得夠逼真了。」


    「是很逼真……別擔心。」孟湘君爽朗地笑了,當下喜歡上這英俊的娃兒。「你叫什麽名字?」


    他稍遲疑了一下,旋即大方地說出:「魏彥平。孟老先生,忍耐一下,我替你解下繩子。」


    「真才實學不平的精英嗎?」孟湘君喃喃地問著。浸在水中這麽多天,再加上他有氣喘的毛病,若是一般人,早就承受不了,哪還能幸存到現在被救呢?若他沒有一股強烈的信念,支撐他到現在的話……


    聽出他的無力,魏彥平心驚——他還不能睡,至少目前還不能——趕忙和他抬杠:「孟老先生別太誇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語氣倒聽不出半絲不好意思,反而是「當之無愧」。


    孟湘君哈哈大笑:「年輕人要虛心一點!對了!小夥子,你多大了?」


    「老先生不妨猜猜。」他輕快的語調像在唱歌,可也泄露些許算計意味。由於孟湘君看不見他的表情,因此他允許自己露出心急擔憂的表情。


    孟湘君全身發燙,身體狀況恐會不樂觀。西園寺那個畜生,怎麽能這樣對待一個有病在身的老人!?


    「……看起來也才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


    說著,他整個人已經被魏彥平攔在肩上了。


    「不過……說起話來……挺幽默的。」


    「孟老先生,您再撐一下,我馬上就帶您出去。」魏彥平一使力,小心翼翼地扛起孟湘君,「您要不要休息一下呢?」


    「不——」孟湘君放鬆的神誌中,還掛心一件事,「晴……晴羽……好……好不好?」


    該怎麽辦呢?聖經教導做人要誠實!可是他又不能老實說,目前為止,孟晴羽的處境岌岌堪危。她就像快被大野狼吞掉的小紅帽一樣,被誘進陷阱中了,還跟著西園寺靜和去看「冒牌爺爺」呢!大概是連被賣了還幫著數鈔票的危險情形。


    但是,他若照實說了,孟老先生大概會氣極敗壞吧!依照他目前的情況,還不適合受這麽劇烈的刺激。於是,魏彥平隻好避重就輕地道:


    「還不錯!隻要孟老先生把病養好,她就會更好的。」


    「小夥子,別——」孟湘君虛軟無力地嚴正聲明:「別……誆……誆我!」


    「不會誆你的!隻是——」他一向揚著的唇角又彎成似笑非笑的孤度,「我們要來淋一場『槍淋彈雨』啦!」


    「小……小子,你又在嘀……嘀咕什麽……」


    孟湘君勉強撐開眼睛,就看見魏彥平將他如背嬰兒一般綁在自己背上,一個側身,俐落的躲過一記子彈的攻擊,仍臨危不亂地談笑風生。


    「平安祈禱詞。我一個虔誠的……喔唔!」


    他由身上的槍帶中拔出一把左輪手槍,「看來他們想逼我動手。」


    他一還擊,立即射中二名手下;回身一邊一頂肘,一旋踢,一下子解決了四個人!


    「唉喲喂哎……」孟湘君在他背上哀叫:「年輕人……你……」


    「孟老先生,您忍著點,情勢所迫呀!」


    他又射出幾發子彈,解決了些許手下,但人卻一直湧進下水道,情況有些不好玩了!


    「等……別……別誤會!」孟湘君也注意到情形不妙了。「你……放下我,不然……你會出……出不去的。」


    「原來火把內側有監控器——」魏彥平的笑容開始一點一滴消失了,「我竟然沒發現。混帳!身為『調查局』的人是不能犯這種初步研判失誤的。」


    突然,在水車附近,聳立了身穿黑色鬥篷,衣袂飄飄的長發男子,及身著火紅色衣服的女子。魏彥平不禁停住了腳步——


    「幸會了!」長發男子冰冷銳利的嗓音回蕩在偌大的下水道中,飄散著欲置對方於死地的冷冽氣息。「『幽靈』!」


    魏彥平倏地一驚,沉默不語地望著西園寺靜和,在心中盤算著如何脫身,二人目光如遭電殛般瞪視對方——


    「靜……靜和,你……不準你……」在魏彥平背上的孟湘君開口說話了。


    氣急敗壞,又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真令魏彥平擔心他會隨時暴斃,那他就白忙了!


    「放下他!」西園寺靜和掏出槍來,筆直地對準孟湘君,挑釁地衝著魏彥平道:「不然,我先把他解決掉,再找你『敘敘舊』!」


    說完,子彈隨即射出——


    「咻……」


    說時遲,那時快,魏彥平射出一枚小型圓體物,霎時白濃的煙霧彌漫,西園寺靜和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刹住,有一瞬間的措手不及,將手臂平舉在眼前,試圖擋住煙霧的衝擊。


    「又想故技重施!?」西園寺靜和聽見有物體落水的聲音後,往牆邊略明的火把走去。「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他一把抓起火把,陰狠地下令道:「開槍!往水裏開槍!」


    就在他拿起火把的同時,響起機器轉動的聲音,立在水中的水車漸漸冒出尖銳堅硬的金屬針刺,形成一個大轉輪,在水中激起巨大的水花;而一旁的手下則提起步槍,往水中掃射。


    一直沉默不語,冷眼旁觀的嶽虹忽然幽幽地開口:「『修羅輪』一出,必撕裂粉碎任何接近它的物體,化為一片飛花狂絮。我記得這是你親手設計,最鍾愛的一項武器。若非必要,你是不會輕易使用的……而這下水道隻圍著孟家宅邸,除了水是由外引進來的之外,根本沒有出路。你竟然光是殺他還不夠,還要教他粉身碎骨。可見——你有多不甘心晴羽護著他。」


    西園寺靜和濃眉微蹙,就著濃霧一片,他忽然微微一使力,使嶽虹一個重心不穩,跌進他懷中。他以前所未有、無比誘惑的嗓音輕呢道:


    「難道你沒想過……為什麽我會把你留在身邊十年嗎?」


    「我——」


    的確!一開始,是她自己要求跟在他身邊的,因為她愛上他了!


    不論他未來要娶的人是不是她,她都希望能一輩子陪在他身邊。


    西園寺靜和俊逸的唇邊攀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低頭靠近她的頰邊,膩著她的香甜女人氣,沙啞誘人地說:「你應該很明白我娶她的目的,不是嗎?而且,我要置那個人於死地的原因是因為——」


    他語氣倏地冰冷,「他——早該死了!他活著,會對我不利!」


    「嘰……滋……」


    煙霧漸漸散去,轉輪發出巨大的撕裂聲。嶽虹看著他放開自己,心底突然湧起了甜蜜的感覺。


    而西園寺靜和和手下全趕往轉輪那裏去,把「修羅輪」停了下來。


    隻見修羅輪上有著衣服殘骸,水中有血跡,卻不見被扯得血肉模糊的遺痕。


    「怎麽了?」


    嶽虹看著靜和鐵青的臉龐,又看了看修羅輪,終於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沒想到,靜和自己卻先哈哈大笑了起來,嚇壞了旁邊的一幹人等。


    老大該不會是氣瘋了吧!所有人都在心底偷偷畫著十字架。


    「好個『金蟬脫殼』,不愧是要當我西園寺靜和對手的人。」他笑得益發邪獰地道:「魏彥平……我和你卯上了。搜!他受傷了,又帶著老頭子,跑不遠的!通知全宅邸的守備人員,把他們給我揪出來!」


    嶽虹再次凝視著他——是了!這就是西園寺靜和,絕對趕盡殺絕,不留一點生機。


    而她不就是愛他這股衝動!?唯有這樣的狠和不擇手段,才能和她旗鼓相當。至於那個溫室裏的「發抖」(花朵),怎麽配得上這麽優秀又冷峻的男人呢?


    嶽虹甜甜地笑了,順勢勾住西園寺靜和伸出來的手臂,完全不感到——


    暴風近了……


    而在此時,電腦螢幕出現了一個字——


    heaven


    碰!


    公寓的大門被用力地打開,兩個正在專注電腦螢幕的男子同時抬起眼睛,看著由門口走進來,全身濕淥淥,又血流不止,且狼狽不堪的扶著孟湘君的魏彥平。


    兩人中穿著白色休閑服,淺藍毛背心的俊美男子首先瞄了手表一眼,開口對坐在另一張辦公椅上,穿著深藍色襯衫,牛仔褲,戴著墨鏡的男子笑道:


    「午夜十二點四十三分,果然準時吧!」


    魏彥平不禁賞了他一記衛生眼:「你連這個也打賭嗎?」


    「因為知道『幽靈』是『絕對無敵』的。」


    戴墨鏡的男孩站起來走向他,「你受傷了?」


    「我不要緊。」魏彥平接過白衣男子遞過來的大毛巾,把喘得厲害的孟湘君團團包住,攙扶坐在沙發椅上,著急地問:「萬裏呢?孟老先生發燒了,氣喘病又發作,我怕他——」


    「真不巧,萬裏今天值大夜班,不到明天早上八點是不會回來的。」白衣男子雖語氣輕鬆自在,不過可也刻不容緩地走過來替孟湘君把脈。


    「jj,幫彥平小親親上一下藥好嗎?最近萬裏的醫院病人太多了,我可不希望他再去增加萬裏的麻煩!」


    「去住院也不錯,至少可以趁機休個假。」魏彥平玩笑似地回了一句。


    「別叫我『jj』!」戴墨鏡男孩皺起濃眉,義正辭嚴地抗議。


    「難道要我叫你……啊——」


    白衣男子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孟湘君掙紮地伸出顫抖的手。


    「小夥子……」孟湘君氣若遊絲喚著。


    「jj,快去拿乾衣服來!」白衣男子邊說邊由電腦桌旁抓起一串鑰匙,「我得盡快送他到醫院急救!」


    「等我……把話……」孟湘君縹緲的眼神搜尋著魏彥平的身形。


    魏彥平在他麵前蹲了下來,抓住他的手,像是給他保障似地看著他,「我在這裏,別擔心!」


    孟湘君突然用力握住他的手,使盡所有的力量,堅定地盯住他,「拜托你,救救……晴羽,千萬……不能讓他們……結婚,晴羽……就交給你了……」


    「我——」魏彥平一下子為之語塞。


    孟湘君直到自己都快不行了,心中掛念的還是孟晴羽。不過,現在最荒唐的是,他竟說要把孟晴羽交給他!


    oh!my god!請來教教他,如何拒絕一個垂危老人的托付呢?


    孟湘君不放心地再緊握住魏彥平的手,「小夥子,你不……不會拒……絕吧!


    「我——」


    「放心吧!孟爺爺,他會答應的。」白衣男子暗推了魏彥平一把,向孟湘君保證似的笑道。隨即轉向處於錯愕的魏彥平問:「對吧!?」


    魏彥平睜大眼睛驚叫:「開玩笑……唔——」


    他的嘴被捂起來了。


    白衣男子笑得若無其事地靠近他的耳旁,低聲威脅:「快答應!他的情況不樂觀,再不趕緊送醫,你就害死一條人命了!」


    孟湘君看出他的猶豫,「拜托,晴羽……絕不能嫁給……那個野心的西園寺,他們已經……決定要在……三月四日那天結婚了……」


    「三月四日——」墨鏡男孩沉吟了一下之後,道:「是西園寺的生日嘛!」


    「訂婚是在孟晴羽二十歲生日,結婚是在西園寺三十二歲生日那天。還真是懶得無人能敵呀!」白衣男子也笑著調侃。


    魏彥平聽見孟晴羽要結婚的消意,頓時覺得心裏酸澀澀的,喉頭不知道什麽東西湧了上來,總感到翻絞得令他難受。他喉頭縮了縮,不敢相信自己對這則消息竟然有了莫名的反應——


    半晌,魏彥平才別過頭去,硬硬地道:「我會帶出孟晴羽,並保護她的!」


    「太好了……」孟湘君終於放心地任由白衣男子架起他的臂膀,走出大門;一邊欣喜地喃喃:「真是太好了……我可以……放心了。」


    「他怎麽認出你的?」墨鏡男孩推魏彥平坐在沙發上,把他的濕衣服脫下,替他的腹側上藥。


    「也沒什麽——」魏彥平突然感到好疲憊,靠躺在沙發椅背,「在他昏厥的前一刻,我曾經去看過他,他說了一句,不能相信西園寺靜和。我來不及帶走他,西園寺的手下就進來,在他手臂上打了一針,然後才假裝救人的樣子——」


    「那時你是『行知書』的模樣吧!」墨鏡男子取出魏彥平身上的彈頭,丟在一旁,看著他的身體,突然笑了。「孟晴羽纏住你了嗎?」


    魏彥平擰眉看他,「什麽?」


    「情人節呀!」他笑得頗邪門,完全是他師父的翻版。


    「我就知道是你搞得鬼。你老爸是『自由飛行藝術學院』的校長,你當然可以胡作非為了。」魏彥平沒好氣地睨著他道。


    他則一副「冤枉啊!」的無辜表情,委屈地瞅著魏彥平。


    「哼,狗咬呂洞賓!不過,卻把你泄露給西園寺那家夥知道了。」


    良久,他抬眼望著魏彥平,「每回看見你這褐色的斑痕,我就想宰了那家夥!」


    「怎麽?你暗戀我嗎?」魏彥平笑得別有深意又分不清真心的問。


    「被你識破啦,一點也沒錯!」他哈哈大笑地替魏彥平包紮完畢後,神情狡黠地問:「你知道明天幾號嗎?」


    「二十七呀!怎麽了?」


    「明天是他們的訂婚典禮。」他站起來,把「行知書」的行頭遞給魏彥平。「不過,我想,會『因故』取消吧!加油了,希望有一天,你不再是『幽靈』——」


    魏彥平捧著衣服走進浴室之前,似是非真地笑道:「別一副喪夫的表情,說些訣別的話,觸我黴頭!」


    「怎麽這麽了解我?我還打算逼你寫『與妻訣別書』呢!」


    「等你成了『意映卿卿』,我或許會考慮接受。」


    「你可以叫我『默平親親』呀!」


    「可是你是『洋人』——」魏彥平的聲音消失在水聲之中。


    「你有種族岐視。」墨鏡男孩抓抓淩亂有型的自然卷發,看著浴室的門,喃喃批評道。


    嗶——嗶——


    一大早,孟家主宅就響起催魂似的哨音。


    魏彥平蹣跚地走出自己的房門,有人從他身旁經過,拍了他一下,提醒道:「快點!聽說少爺有事宣布。」


    「他媽的!他有事幹我鳥事呀!」魏彥平低咒一聲。一手按住腹側,痛呀!他淩晨回來孟家宅邸以前,雷默平替他換藥時就告訴他,他的身體狀況不大好,血小板沒發揮什麽功用。


    事隔十年了,宇野萬裏也替他療養好一陣子了,難道那個藥的副作用還是存在嗎?


    「該死!」他倚靠牆壁,明白「幽靈」這次是逃不了了。


    但……他並不在意,因為他知道——


    需要賭注!


    到達西園寺靜和指定的聚集地時,魏彥平看見了原本該去上學的孟晴羽竟然也在場。看來,他是衝著自己來的了!


    很好,該是時候了——


    魏彥平微微閉上眼,再張開時,西園寺靜和已經走進客廳,站在孟家大大小小三十個傭人麵前。


    西園寺靜和字句鏗鏘地道:「各位應該知道了吧!昨天有歹徒闖入宅邸,想要加害孟爺爺……」


    什麽!?有歹徒闖入!?對象還是孟湘君!?這算不算是「做賊的喊抓賊」呀?


    魏彥平沒好氣地睇睖著他。


    「我查了很久,發現歹徒逃得很快,而且對宅邸十分熟悉,一下子就不見蹤影。可想而之,是宅內的人。在快速逃走後,再換上普通、平常的衣著出現,以洗脫嫌疑。」


    笑話!當小偷的不先調查清楚地形、情勢再行搶,豈不是「入寶山而空手回」嗎?這西園寺靜和未免太沒頭腦。


    「所以——」西園寺靜和的眸光四周晃了一圈,掃視過每個人之後,才用一種非常銳利,且一針見血的語氣道:「歹徒就在我們之中!」


    什麽歹徒就在我們之中?他以為他在演「金田一少年事件簿」嗎?


    魏彥平頗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


    「這個人破壞孟家的平靜。」西園寺靜和冷不防地靠近魏彥平,出手撞擊他的腹側,「我們應該要怎麽處置他呢?」


    「唔!」魏彥平悶哼一聲,痛不可支地傾倒,又慘遭西園寺靜和以膝蓋擊中肚子,最後被他以手肘用力捶擊了背脊一下,趴倒在地上,眼鏡旋地掉落了,露出一張俊朗的娃娃臉,看得所有人傻眼!


    是他!孟晴羽費了好大的勁才沒使自己尖叫出聲。


    是行知書!?他怎麽如此的英俊不凡,懾人心魄!?


    西園寺靜和把傷口又流血的魏彥平捉起來,撥了撥他的頭發,再為他戴上一副墨鏡。


    他把魏彥平提到孟晴羽眼前,陰狠猙獰又帶憎厭的語氣道:「晴羽,看清楚了!?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號稱『幽靈』的——」


    他逼近陷入極度震驚中孟晴羽,像是要揭穿魏彥平的醜惡似地忿恨地念著他的名字,「魏——彥——平!」


    孟晴羽心痛如絞地看著他那張因疼痛而扭曲的娃娃臉,情難自禁地伸出手來想捧住他的臉,但才舉到一半就停住了……


    是他——救了她的是他;擾亂她,使她心神不寧的也是他;而笨拙得令她掛心的也是他;怯懦的她首次挺身而出,欲守護的人也是他!


    但是……要殺她最心愛的親人卻也是他!


    「為什麽?」孟晴羽情不自禁地大吼:「你為什麽要欺騙我?你接近我是別有目的!?」


    我沒有!


    是嗎?


    在魏彥平心底,有兩個小小的聲音在跳動,互相反駁著。他對孟晴羽梨花帶淚的控訴無法駁議,隻能忿恨地怒瞪西園寺靜和。


    「西園寺,你好陰險。」魏彥平不屑地唾了一口。


    西園寺靜和見狀,用力又將魏彥平踩回地上,孟晴羽這才看見魏彥平腹側的血,幾乎染紅了泰半的衣服。


    「該死的人還不老實?啊——」西園寺靜和的腳狠狠地踩在他身上,「那我就慢慢地讓你的血流光吧!」


    「住手!」孟晴羽想也沒多想地脫口大叫了一句,叫完之後才發現自己錯了。


    這個人要殺自己最愛的親人,而且還欺騙了自己呐!


    但是……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在意,這麽地心痛。難道,她已經——


    「你說什麽!?」西園寺靜和眯起一雙眼睛,不置信孟晴羽所喊出的話。一個背叛者的下場,似乎隻是「該死」二字,何況……,這個人早就不應該存留在這世界上了!


    孟晴羽流著眼淚,別過頭去,硬聲道:「爺爺昨天在醫院,所以並沒有怎麽樣,不是嗎?」


    「若是怎麽樣了,才來處置他,你不覺得是亡羊補牢,為時已晚嗎?」


    她竟然為他而哭!


    這個認知教西園寺靜和為之氣結。就算他娶她非關愛情,他也絕不許自己的女人為別的男人哭泣。隻要是他的,就得完完全全屬於他!絕不可有一絲一毫,是沾染外人的氣息……


    他不認為這是霸道,更不承認這是獨占欲;隻能說,這是他的「忠實論」。


    他生氣地用力一踏,在場的人皆聽見刺耳,又淒厲地骨頭碎裂的聲音。魏彥平硬是不吭一聲,卻也因為痛得承受不住而昏厥了過去。


    「不——」孟晴羽掩著臉,再也無法接受這麽殘忍的事實而傾倒;魏彥平肋骨斷裂的痛,彷佛就痛在她身上一般。她意外的發現,自己無法承受他在她眼前被這樣的踐踏、傷害……


    若換做是別人呢?她也會這麽地痛苦難抑嗎?似乎,自從遇到了他之後,她就不再是——原來的「孟晴羽」了!


    「可惡!」靜和再次眯起了眼,眉頭更像鎖上了幾層死結似的糾成一團。他把魏彥平抓起來丟給手下,惱火地下令:「把他關入水牢裏!不準送東西給他吃!」


    反正,他也活不過今天的!


    西園寺靜和似乎對這樣的結果很滿意,「幽靈」終於栽在他手上了。他就不相信這個早該死的非人類,能再逃過第二次死神的召喚。


    看吧!不會再有程咬金來救你了!


    「把晴羽小姐送回房。三月四日一到,我要——」他眸中爆出極光,「和她立刻成婚!」


    靜和!


    一直沉默不語地看著這一切的嶽虹,若有所思地看著靜和的背影,出了神——


    快!


    快救他!


    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


    靜和文狠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他就是號稱「幽靈」的——魏——彥——平!


    不——


    不會的!


    這個人破壞孟家的平靜——


    這個人要加害孟爺爺——


    為什麽!?


    為什麽要騙我!?


    「啊——」孟晴羽由惡夢中嚇醒,夢中盡是魏彥平受傷的慘狀。那股痛苦,絞得她無法呼吸……


    她終於……終於明白,她喜歡他,更甚於……更甚於——


    可是,他卻想殺爺爺……


    不能原諒!


    為什麽上帝要安排他們相遇、相識呢?


    難道,接近她隻是他的計劃嗎?


    真的隻有靜和——才是她唯一能相信、寄托的人嗎?


    一定是的!她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她最了解靜和了,不是嗎?


    或許,這就是她的……宿命了!


    「小姐,你醒了嗎?」


    咦!?是誰!?孟晴羽木然地轉頭,失焦的瞳孔無神茫然地找尋聲音的來源;良久,她才幽幽無力地道:「是你,嶽虹姐!」


    「你沒事吧?突然倒下去,嚇了我好大一跳!」嶽虹溫柔地問著,一手探上來輕撫她的額頭。


    「我?」孟晴羽屏氣凝神地回想著,「沒有,我——沒事……」


    對的!她沒事呀!?她怎麽會……


    她猛然坐了起來,扯住嶽虹的衣服,著急慌張地問:「嶽虹姐,他呢?他怎麽樣了?告訴我!」


    「這——」


    靜和交待過,不準告訴孟晴羽有關魏彥平被關的地方,以及他的傷勢如何……


    不過,沒有用的。靜和鎖住的,隻是她的人,而不是她的心、她的靈魂。


    「求求你——告訴我——」孟晴羽低低切切的哭了。她知道不應該問,但她就是忍不住擔心,掛念著他;深怕他有什麽萬一——


    算是賣人情吧!嶽虹突然釋懷的笑了。


    靜和,是她的了。「要不要去看看他?」嶽虹低聲地問道。


    很卑鄙,不是嗎?她甚至可以預見事件的結果了。但是……為了她自己所想要的,她必須——


    「你要帶我去?」孟晴羽不可置信地望著嶽虹絕美典雅的臉龐,有些不敢相信她會這麽幹脆地答應帶她去見魏彥平。畢竟,她是靜和最得力的助手,沒有理由違背主子說的話。


    「可是,虹姐——」孟晴羽有些擔憂地瞅著她,「若是靜和問起或知道了,怎……」


    「別給他知道就好了!」嶽虹別過頭去,不想正視孟晴羽。她單純的無知,不會懷疑別人;隻要是出於「人」口中的話,她就信以為真。像這麽純潔的女人,不該生而為人,應該是不沾染塵世的,幹淨純美的天使。


    她無法忍受孟晴羽那種信任感激的目光,隻有上帝知道她是在利用她的信任去完成她的手段罷了。


    「……待會我再來找你。」嶽虹笑著對她眨眨眼:「記住,這是我們的小秘密喔!」


    「好!」孟晴羽笑得如春花燦爛,甚至忍不住哼起歌來了;隻是……想起魏彥平,她還是忍不住會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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