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臣聞言,當即便覺得新帝納諫如流、氣度儒雅,心中對新帝的期盼便更加深厚了。


    這也難怪。


    有了太上皇那種昏庸無能又剛愎自用的先例,尉遲燕的品性就算什麽都不做,也要將昏君甩出十幾條街。


    而秦槐遠則是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幸而麵對的是新帝而不是昏君,如若不然,他的女兒豈不是要坐定了這個皇後的位子,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了?


    散朝後,秦槐遠又被尉遲燕請到了禦書房,君臣二人說了好一陣子的話。其間尉遲燕多番打探了秦槐遠的意思,又探聽了秦宜寧與逄梟之間的事。


    不過以秦槐遠的聰明,與尉遲燕聊了一番下來,也並未透露實質性的內容,饒是如此,依舊讓尉遲燕從頭至尾都眉開眼笑、自信滿滿,心情甚為舒暢。


    秦槐遠從宮裏出來,上了馬車就不免大搖其頭。


    尉遲燕的人品的確不錯,但是身為帝王,才不配位,早晚是要吃大虧的。


    若是從前的他,滿心忠君愛國的思想,皇帝的話便是聖旨,就算要他女兒的性命,他縱然不舍也絕不會說半個不字。


    但經曆過連番的打壓和折磨,親眼目睹了家中被洗劫後皇家的態度,他的心態早就已經變了。


    他到底不是個聖人。


    他隻想無愧於天下百姓而已。


    他不會違背自己當初做官的初衷,但是他也想要自己的女兒得到幸福。即便是做了天下最尊貴的女人,那又如何?深宮之中的女子有幾個能有好下場的?


    且不說大燕的天下動蕩不堪,身為皇後成為眾矢之的根本就算不得什麽好事。


    就隻說他閨女的性子,若真的做了皇後,必定會忠心於尉遲燕從一而終,尉遲燕不具備謀略和才華,秦宜寧就要為了他尉遲家的江山勞心勞力,一個不好,還要吃力不討好鬧個“牝雞司晨”的大帽子扣上。


    而身為帝王,無能便罷了,又必定會忌諱後宮幹政。前期或許覺得新鮮,再或許覺得秦宜寧有利用價值,自然可以忍耐,可以後呢?


    若大燕不亡,一個幹政的皇後,早晚會遭到皇帝的厭棄。


    若大燕亡國,他的女兒還會被連累。


    他的仕途可謂是三起三落,至今才深切的覺得官職之類都是虛的,天家一張口就可以奪走他努力半生得來的一切。


    他就隻有這麽一個獨生女兒,不能讓她一輩子的幸福都被葬送了。


    至於逄之曦,他雖然也有缺點,但卻不失為一個有勇有謀的漢子,是個有肩膀有擔當的男人,身在亂世,逄之曦頭腦足夠保護秦宜寧。而且逄之曦的大男子主義也不會允許自己的女人去受累,他就是咬牙硬撐也會給身後的人撐出一片天來,單單隻看這一點,就已強過新帝太多了。


    唯一的缺點,是他們敵對的關係。


    秦槐遠想到兩國交戰,再想女兒的婚事,更加覺得前途一片渺茫。


    大不了,他養閨女一輩子罷了!他的女兒,自己當成寶貝疼還來不及,竟會有一日到別人家去受苦受累?想一想他這個做父親的都覺得心裏憋悶的慌。


    秦槐遠一路上思考此事,眉頭一直緊緊皺著。


    待到了侯府,秦槐遠吩咐了啟泰幾句,一進家門就隻奔著內宅而去,到了碩人齋門口,秦槐遠才想起此處不隻是住著秦宜寧,還住了八小姐和秦慧寧,他倒是不方便硬闖的,是以吩咐門口才買來的小丫頭子:“去請四小姐過來。”


    小丫頭七八歲年紀,來府裏不過一天,規矩還沒學會,見到一身朝服麵色嚴肅的秦槐遠,嚇得大氣都不敢喘,轉身就往裏頭去回話。


    不多時秦宜寧就由冰糖和寄雲扶著下了樓。


    七月盛夏天氣,秦槐遠熱的滿身汗,秦宜寧卻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褙子,肩上還披著一件半新不舊的銅綠色的錦緞小襖,麵色蒼白,嘴唇也沒有血色,可是兩頰卻泛著不正常的紅暈,一看就是病了。


    “宜姐兒這是怎麽了?”秦槐遠的眉頭擰成了疙瘩。


    冰糖皺著眉道:“姑娘的傷口發炎,有些發燒了。才剛一直說冷,才吃了藥才好些。”她扶著秦宜寧,自然能感覺得到她身上的體溫和與身上熱度截然相反冰涼的手。


    秦宜寧雖然病著,眼神卻很明亮,笑道:“不打緊,受了傷可不就是這樣麽,現在又是夏天裏,自然和冬日受傷不同,將養著便是了,又不是大事。”


    她笑著走到秦槐遠麵前,道:“父親這是才剛散朝回來?要不咱們去亭子裏吃口茶?”


    秦槐遠順著她目光看去,知道她說的是荷花池邊上的白石亭,那裏僻靜,方便談話,便點頭道:“好吧。”


    秦家人都知道秦槐遠將女兒當兒子一般培養,前一陣子秦槐遠賦閑在家不是看書就是釣魚,大多也是秦宜寧陪著他開解閑聊,是以這會子看到秦槐遠帶著秦宜寧散步聊天倒也不奇怪。


    二人在涼亭坐定,寄雲去上了茶,又取了個軟墊給秦宜寧坐,便與冰糖退在了外頭。


    秦宜寧便問:“父親,可是朝會上發生何事?”


    秦槐遠先是自己灌了兩碗溫熱的綠茶,覺得喉嚨沒那麽燒灼了,才道:“我剛才已經命啟泰給你預備了馱轎和路上需要用到的幹糧和藥品。你待會兒就帶上冰糖和寄雲,求了穆公子護送,即刻離開吧。”


    馱轎是路途遙遠時才會用到的,比馬車要平穩寬敞的多。


    父親這是讓她走遠一點?


    秦宜寧大驚失色:“父親為何這樣說?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事了?還是新帝登基,您被問罪?”


    秦槐遠搖頭:“為父並未被問罪,反而官複原職。”


    “那是?”秦宜寧心念電轉,隱約有了個荒唐的猜測,“該不會是新帝想讓我入宮伺候吧?”


    秦槐遠歎息道:“聰明。”


    秦宜寧當即覺得一陣慌亂和憤怒。


    她早已與尉遲燕說的夠清楚了,怎麽他還是如此?


    可是她也知道,不論是逄梟還是尉遲燕,都是身在高位慣於發號施令的人,男子的地位本就高於女子,他們又都位高權重,看上哪家的女子就沒有得不到的。這些身在塔尖的男人,又哪裏會在乎一個小女子的意見?


    ps:渣作者半血複活了,明天起更新時間恢複正常,周末還是三更,早九點和晚九點,加更不定時,今晚還有一更,群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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