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謂行突然這麽說,他就突然惱火了。沈謂行的情緒太多變了,說風就是雨,一時這樣一時那樣,早上拿這語調玩兒葉九月沒生氣是因為沈謂行當時沒有惡意,反倒還挺有挑逗人的情調,葉九月不介意這個。然而現在沈謂行說的這話,怎麽理解都是在找人撒氣兒。兩個人站在屋簷下的陰影裏等車來,一時間都沒說話,沈謂行等了半分鍾就有點挺不住了,偷偷摸摸地轉頭去瞅葉九月,卻見葉九月已經悄無聲息地走出去十幾米了。!又撒手沒?!沈謂行急忙跑著追過去,伸手去拽葉九月:“你這人真有意思,說走就——”他一怔,話沒說下去。原因無他,純粹是因為被葉九月回頭看了一眼。雖然沈謂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葉九月看這一眼就定住了不敢繼續嚷嚷,葉九月既沒哭也沒發火,表情和平時不笑的時候差不多,寡淡寡淡的。——或許還是有那麽些微的不同吧,但是沈謂行也沒心思多想。過了幾秒鍾,沈謂行放低了聲音,小聲說:“別在街上鬧,萬一我被人認出來了,咱倆就都上頭條了。”葉九月認真地說:“我沒有跟你鬧。”“行,那你先跟我上車吧,車應該也過來了,我那邊跟你說過,是個很好的機會,我不想遲到,我們有話去車上說好不好?”沈謂行問。葉九月欲言又止,想了一小會兒,說:“好。”可是他倆是用app叫的打車,一路上比在街上更不方便說話,一路沉默著到達目的地。沈謂行一路都在偷偷地瞅葉九月的臉色,但什麽都看不出來,葉九月一直在表情平和地看著窗外的景色。這令沈謂行有那麽一點兒僥幸,他心想,葉九月一向都沒什麽脾氣,以前自己態度也挺不好的,葉九月也沒計較過,說不定壓根也沒放在心上呢。這麽一想,沈謂行的腰杆重新直了回去,下車之後帶著葉九月往約了代小京等人的酒店的大廳走時,還有心情跟葉九月開點小玩笑。聽了笑話,葉九月和平時一樣朝他笑笑,沒說什麽別的。沈謂行的腰杆更直了:“哎,我們談事你可能會覺得無聊,這酒店也有溫泉,我跟代小京說下,你拿張門卡過去玩會兒吧,我們談完了我再去叫你。今天也不知道會談到什麽時候,如果晚了你也別急,我們就改明天再回去,你後天才上課呢。”葉九月點點頭。沈謂行心裏的那顆石頭徹底落了地,笑著揉了揉葉九月的頭發:“剛才對不起啊,我心裏有點事兒,也不知怎麽回事就有點沒控製住自己,抱歉。”葉九月搖搖頭,微笑著說:“你等會兒加油談成。”沈謂行笑得更開心了:“十拿九穩。”葉九月:“嗯。”沈謂行帶著葉九月去了代小京開的房間裏,其他人還沒到。代小京剛想拉著葉九月熱絡一番,就被沈謂行火速隔離,並且還強行要門卡。代小京:“幹嘛呀?”沈謂行:“我們談事兒他閑著沒事,給他去泡溫泉玩。”代小京:“聊聊再去玩啊,這不人都還沒到呢,咱們仨又都不是外人。”“你就是外人。”沈謂行見他叨逼叨的就是不肯給另一張房卡,幹脆去拔了門口插電的那張塞葉九月手裏,“去吧,找不到地方就問服務員。”葉九月朝代小京點點頭示意,又朝沈謂行道:“你加油。”沈謂行笑嘻嘻的:“那肯定的。”葉九月也笑了笑,拿著卡走了。沈謂行站在門口看著他進電梯,再看著隔壁電梯門打開——沈謂行眼尖地看見了陸北,頓時沒了笑容,趕在被陸北看見之前冷漠臉轉身回房間。房間裏麵的代小京也很冷漠臉,摸出另一張門卡甩到他的身上:“日!斷電了!插上!”接下來,陸北和那導演陸續到了,大家寒暄了一陣便切入正題,相談甚歡。導演對沈謂行和陸北都挺滿意的,也不說虛話,直來直往的,基本上這次就已經把事兒談定了,稍後代小京會讓人把正式合同發給每個人,有細節地方再磨一磨就好。談完了正事兒,大家還得客氣一陣子,說說閑話。但沈謂行此時此刻沒有心情也沒有愛好跟他們這幾個人說閑話,他“歸心似箭”,秒秒鍾腦補葉九月泡溫泉的樣子。以葉九月一貫的作風做派,說不定就能把溫泉泡出漫畫感,而且還很有分分鍾往小黃漫走的趨勢。嘿嘿。最後還是陸北陰差陽錯地“幫”了他一把。“實在是太晚了,我要趕不上飛機了。”陸北看看時間,歉意地朝這幾人說,“約了明天一早的雜誌拍攝,不便延期,抱歉,下回請你們吃飯賠罪。”導演也不在意,代小京更不會在意,紛紛站起來送陸北出去。送走陸北,導演朝沈謂行問:“你沒有事吧?咱們去吃飯?”代小京宰相肚裏能撐船,一心嫁崽,忙笑嘻嘻地朝導演說:“他有事,他把家屬都帶來了。”那導演是圈裏的老前輩,什麽情況都見過,聞言既不驚奇也不好奇,很尋常地笑著招呼:“叫來一起吃飯啊,這又沒外人。”沈謂行不像陸北那麽有恃無恐,還是有那麽點想和這導演在人情麵上熱乎一下的意願,加上這導演人比較正派,想著叫葉九月過來見見世麵也好,就說:“那我打電話叫他來。”沈謂行去洗手間裏給葉九月打電話,葉九月很快就接了:“順利嗎?”沈謂行:“差不多定了。你過來樓上餐廳,一起吃個飯,就我和代小京還有導演,導演人挺隨和的,別怕,你就過來吃就好了,不用你說什麽,也不會讓你喝酒。”葉九月沉默了幾秒鍾,說:“我在去機場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