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熙見到他的動作,更是顧不上其他,骨子裏並不曾因這十八年優渥生活而洗去的狠厲冒起得更厲害,搶先抓過刀子就捅進了夏問之的腹部。這一刀進去,她才短暫清醒,正要鬆手,就見夏問之掏出手機,道:“我要報警,你等著坐牢——”陳熙的神誌再度飛去天外。——不能,不能讓他報警。到了這一步,不能再退。她一點也不想回到黑漆漆的人生當中去,無論是黑漆漆的牢房,還是黑漆漆的老家。她極度嫌惡那個什麽希望都沒有的破地方,所以她當初放手一搏,並搏贏了。大家都是人,憑什麽我就要過那不是人過的生活?我有本事,為什麽我不能過有本事的人過的生活?當年的陳熙和如今的陳熙,始終都是這麽問自己的。於是她又來了力氣,搶過手機砸在地上,拔出夏問之腹部的水果刀,抓住轉身要逃的他,狠狠地一刀又紮在了背上。那一瞬間,或許是幻覺,或許是真實——她覺得他眼中的恐懼看起來特別虛偽,像二流的演員。“你瘋了?!”突然一聲暴吼,把陳熙嚇了一跳,握著再度抽出的刀子,愣愣地抬頭看著站在門口的沈謂行。“謂、謂行……”陳熙下意識想說點什麽,卻見沈謂行衝過來劈手奪過自己手上的刀子,來不及反應就被壓製住了動作,又聽他朝震驚的助理道:“小唐叫救護車報警!”……夏問之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了秋楚言。都是一些往事。畢竟,他和她也沒有未來。第78章 夏問之還是醒來了。沈謂行飛速趕來醫院, 態度是前所未有的“惡劣”:“你說的這是法治社會就是這個意思?”倒確實不是自己去殺陳熙了。他媽的讓陳熙殺了自己?!沈謂行現在還後怕著。如果不是他存著討好嶽丈的暗搓搓小心思圖表現, 所以積極地提前到了——但凡晚了一點時間,甚至就隻是按約定好的時間抵達,夏問之都不會這麽快就安然醒來, 即算不死, 也差不遠了。夏問之沒說話, 冷漠地看著天花板。“很情聖是不是?你覺得自己很情聖?我不信你想不到別的方法, 一萬種方法你就是要選最差的那個?!”沈謂行忍著眼睛的酸楚, 卻沒忍住身體的衝動,猛地起身揪住夏問之的病號服朝上提了提,“你想過葉九月沒?!”夏問之終於開口了, 卻是問:“陳熙怎麽樣了?”沈謂行覺得他已經魔障了, 卻還是答道:“她被關著, 人證物證都在, 現場抓個正著,沒什麽好抵賴的。”夏問之說:“把我手機給我。”沈謂行卻不像以前那樣聽話,態度強硬且憤怒:“我在和你說話!”夏問之便自己強撐著側起身去找手機。沈謂行急忙道:“你躺回去!我給你拿手機行了吧?!”“……對, 我發現她經濟犯罪……離婚是因為我幾乎同時發現了兒子和我沒有血緣關係,卻和她存在親屬關係, 她調換了我的兒子……她見東窗事發,就……我可以出庭作證……她經濟犯罪的證據也在我這裏……”沈謂行沉默地聽著他講電話。夏問之終於安排好了,擱下手機, 又發起呆來。那天, 他把絲巾和摘了套子的水果刀擺在“恰好的”位置, 自己也掐著“走位”,把一切“順手的”因素都給陳熙安排好了。陳熙果然“不負他望”地“配合”了。如果不是沈謂行提早到了,按照原本計劃,他可以逃到門口,可以再被陳熙多捅幾刀,對法官量刑很有“幫助”。計劃的過程存在意外性,比如自己直接被陳熙殺死。如果是這樣,也可以。他提前做了財產轉移和後續安排,如果自己死了,這些仍然可以安全送到葉九月的手上。或許,這樣更好。他甚至是這樣想的。這樣,就不怕陳熙不死。而他也不必再去想該怎樣麵對葉九月。沈謂行說得不錯,有很多別的方法可以選,這大概確實是“最差”的那個。他偏偏就是選了這個。他此生隻逃避過兩次現實,一次是秋楚言的過世,一次是發現自己弄丟了秋楚言的孩子。沈謂行看了他一會兒,歎了聲氣,最終還是放軟了語氣,說:“老師,都結束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