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之,如果是瞧著滿意,準備定下婚事,隻需要男子在小娘子的頭上插上一根金釵即可。


    因為晏雉之前的話,以及他這幾日打聽來的消息,晏節其實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給沈氏插釵。


    是以,當沈氏因為他提到彩緞,拍案而起的時候,晏節索性又倒了杯茶,輕啜了一口,道:「過眼之後的事,本就是你情我願。我按著規矩,留兩匹彩緞於沈娘子,可是有錯?」


    說著,晏節身邊的兩個仆從,敲了閣子的門,抱著彩緞進門而來。


    沈大郎對此番變故實在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聊得好好的,還以為以沈氏的姿容,晏節定不會對這樁婚事無異,可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錯?


    看沈大郎一臉錯愕,再看晏家那幾人一臉平靜如常的樣子,沈氏不由得更火大,轉身幾步走到名叫阿桑的仆從身前,一把扯過彩緞:「你當沈家是什麽門第,沈家願意和晏家聯姻,是看得起你們!憑什麽送我緞子?釵子呢?把你家郎君備好的金釵拿來!」


    阿桑有些驚愕:「郎……郎君並……」


    晏節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一頭冷汗的沈大郎,又看著沈氏,道:「我並未備下金釵。」


    氣氛陡然間僵住了。在座的兩個沈家人,都是年輕氣盛的少年郎君,即便對這樁婚事有著諸多疑惑和不解,可這時候聽聞晏節本就沒有點頭的打算,臉色登時都變得不好看起來。


    沈大郎笑得僵硬:「德功這是何意?」


    晏節似笑非笑地道:「無它意,不過是覺得我與令妹,不合適。」


    在看懷中晏雉的神色,分明像一個得勝的小孩,神色中夾著喜色。晏節低笑,摸了摸她的頭,悄聲吩咐道:「忍著點。」


    晏雉頓時收住差點破功的笑意,繃緊了臉。


    阿桑抱來的彩緞已經被沈氏全部扔到了地上,又拉又踩,好好的一匹緞子,算是沒了樣子。


    晏節突然道:「沈娘子與其在這發脾氣,不如收斂下平日的行徑。」


    他抿了抿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沈娘子平日的囂張跋扈,已不是幾個人閉嘴,就可以讓周圍所有人都當做從未見過聽過的事了。」


    話音才落,沈氏的動作頓時就僵在了那裏。


    事情到了這一步,若還要糾纏下去,實沒必要。沈大郎帶著弟妹灰溜溜地從樊樓出去,上了沈家的馬車,頭也不回地跑了。


    頓時,閣子裏就剩下了他們兄妹四人。晏畈目送馬車走遠,回身正要笑,瞧見晏筠滿臉古怪地盯著晏雉,有些驚訝道:「三弟這是在看什麽?」


    「二哥不覺得,咱們的四妹方才那茶碗摔得又穩又準麽,要不是割腳了,我還以為……」晏筠一臉的忍俊不禁。


    他家四娘便是再聰明,到底不過是個六歲的小娃娃,哪裏懂得審時度勢,伺機表明自己的存在,順便讓事情快點做了個了斷。


    反正他是已經懶得再和沈家人說話了,瞧瞧那旁支的做派,再瞧瞧那個沈娘子的,這樣的人如果進了晏家的門,隻怕能將晏氏祖上從地裏氣活了。


    晏雉臊得滿臉通紅。實在不想說剛才真是故意來著,可誰家故意摔碗會摔得讓自己受傷的!


    她現在這副樣子就是個害羞的小孩,晏畈和晏筠隻當她是覺得沒能把茶碗拿穩了有些害臊,忍不住笑話了她一會兒。


    晏節輕咳了一聲,道:「行了,回家吧,順路去醫館,給四娘包紮下。」


    他們兩個隨即笑著散了。出閣子的時候,晏畈跟在最後,順手給了門外伺候的小廝一貫銅錢,算是屋內那一地彩緞的清掃和碎茶碗的賠償。


    從醫館包紮好回家,一路上晏雉都頗有些哭笑不得。


    要不是大夫再三保證她年紀小,不容易留疤,隻怕兄長們就要把醫館裏最好的祛疤藥給翻出來了。


    重生一回,晏雉覺得,她比過去,更懂得兄長們對自己的疼愛。


    這一世,不管是大哥,還是二哥三哥,她都會竭盡所能,回報這份疼愛。


    馬車在晏府門前停穩,晏節最先下了馬車,而後將晏雉抱下馬車,她拉了拉裙子,蹬蹬腿,就自個兒跑進門。


    晏雉跑回院子,乳娘殷氏正在院中和女婢一起曬著被子,聽見聲音才一回頭,臉色頓時變了:「小娘子這腿上是怎麽了?」


    晏雉穿著裙子,本該是遮住了被包紮好的小腿,偏生她提著裙子往院子裏跑,露出了一小截圓滾滾的小腿肚,這才暴露了受傷的事。


    晏雉悻悻地停住腳步,鬆開手,放下裙擺遮住腿:「就是……就是一不留神割了個小口子……」


    這晏府,上上下下那麽多人,說到最將小娘子捧在手心上疼愛的,除了三位郎君外,隻有乳娘殷氏了。


    乳娘殷氏趕緊上前幾步,俯身將人抱了起來,提起一邊裙子,看著那包紮好的地方,心疼道:「小娘子,女孩家家的,這萬一在身上留了疤,可就不漂亮了。」說話時,語氣裏不免帶了擔憂。


    她是真心疼晏雉,到底是自己奶大的孩子,怎能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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