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郎惱羞成怒,抬頭就要罵回去,對上晏節視線的瞬間,僵在了那裏,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沈小郎縮了縮脖子,躲到旁觀的沈家人身後,對在後院挨的那幾下,還心有戚戚焉。


    「丈母。」晏節冷眼道,「這小子方才說了什麽,丈母應該都聽到了。那丈母可知,在後院的時候,四娘之所以會打他,是因為他說了會連累晏沈倆家被砍頭的話!」


    大概是被晏節的這句話給嚇住了,沈家娘子的臉色慘白一片。


    晏節回身看了看晏雉,卻也不讓她說話,反倒是指了豆蔻,要她將事情複述一遍。


    豆蔻跟在晏雉身邊也有幾年了,十幾歲的小丫鬟懂得雖然不多,但勝在忠心。


    「小娘子在蕩秋千,正和奴說話呢,幾位小郎君就跑過來了,抓著秋千要小娘子下來給他們玩。小娘子問他們是誰,也不回答,隻推推搡搡的要把小娘子從秋千上翻下來。小娘子惱了,跳下秋千的時候,祝小郎正拉著秋千繩,被正當中撞倒……後來,後來就說了很不好的話……」


    「什麽不好聽的話?」


    晏節的臉還繃著,牽了晏雉的手就往邊上站了站,順帶著將躲藏起來的沈小郎狠狠瞪了一眼。


    豆蔻道:「祝小郎說小娘子欺負他,要跟他阿爹告狀,他阿爹是武將,要把小娘子砍了。」


    「然後呢?」


    「然後小娘子說武將不是聖上,不能隨便砍人。他說……他說他阿爹把聖上砍了,他阿爹就是聖上了,到時候就把小娘子全家都砍了……」


    豆蔻說完話,也不等人再問,趕緊躬身行了一禮,轉個頭就跑到晏雉身後站好,低頭不再說話。


    話都已經說到這裏了,沈家人自然明白這事已經說不清楚誰對誰錯了。


    起碼,在晏府,光憑小丫鬟的這句證詞,和祝小郎剛才的態度,事情就已經可以放下定論。


    沈家娘子心頭攛著火,卻又不能在人前再發這莫名其妙的脾氣,索性咬咬牙,服個軟,帶上人灰頭土臉地回家。


    人一走,晏暹就坐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疲累道:「四娘。」


    晏雉聞聲,往前走了兩步。


    「今日之事,你可認錯?」


    「女兒沒錯,再說了,那人該打。」


    晏暹氣竭:「你好端端的把人打了,怎麽還就有理了?」


    晏雉道:「女兒打人是為自保。他一會兒要摔死我,一會又出言辱罵。女兒不是泥人,任人打任人罵。再說,一開始,是他自己被秋千撞倒的,不是我先動的手!」


    「強詞奪理倒是長本事了!」晏暹頭疼。他這個女兒,從前管的不多,等和熊氏關係親近後,想到要管教了,他恍然發現,自己已經管不了她了。


    不願承認這種為人父卻奈何不了子女的挫敗感,晏暹皺了皺眉頭,繃著臉道:「他若是欺負了你,你同大人說,難不成我們還不幫你嗎?」


    晏雉心底冷笑。她還真是覺得作為大人一定是幫不了自己,與其讓祝小郎這個嘴欠的家夥先到處告狀哭訴,還不如自己先下手為強,把人揍過再說。


    再加上祝小郎嘴裏叫嚷的話,足夠讓沈家人頭疼一陣子了,哪裏還會去吵著要她賠禮道歉。


    「聖賢曾說:‘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祝小郎張口閉口都是要別人去死的,家裏定然是從小沒教好的。我看,四娘今日打得好。」


    晏暹還想說幾句,熊氏出了聲,將女兒招來,仔細打量了一番,見沒受傷,這才放下心來:「下回若是再碰上這種事,可不許再一個人胡鬧了。今次是那幾個小郎君打不贏你,下回可不一定會有這麽好的運氣。」


    晏雉點頭,眼角瞥向被截了話的阿爹,忍住笑,嘴上道:「還是阿娘和大哥疼我。」


    她這麽說著,麵上雖還掛著委屈,可眼底分明已經起了笑意。熊氏笑得不行,捏了捏女兒如今養的肉乎乎的臉頰:「好了,去找你大嫂吧。」


    晏雉點頭,帶著豆蔻轉身就走。


    晏暹想把人叫住,又見熊氏一眼掃了過來,收回手,咳嗽兩聲:「嗯,這事說起來……好吧,這事四娘是沒做錯。可她一個小娘子,別的不說,跟幾個小郎打架,說出去實在是不好聽。」


    熊氏笑:「沈家是要臉麵的,還不至於把自家的小郎君被我們晏家的小娘子打哭了,這種丟臉的事告訴外人吧。」


    大約……是不會的。


    更何況,還有個膽大包天的祝小郎在,沒將那惹禍的事再往外抖落,已經是老天保佑了。


    晏暹想了想,看一眼年輕漂亮的妻子,看一眼旁邊站著的三個與自己漸漸離心的兒子,再想起自己完全管不了的女兒,莫名覺得自己這些年過得有些悲哀。


    沈家的確沒這個臉麵把挨打的事說出去。


    然而,比自家小郎君被晏雉打了更加沒臉麵的是,沈氏,也就是沈家六娘,沒給人當成填房,反倒是因為祝小郎的哭嚎,連妾都沒成。那邊那位直接娶了個大戶人家的,結結實實地下了沈家的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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