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皓飛冷冷的看著她,俊美的臉上掠過一道陰鬱的黯光。「你跟皇上做了什麽,他對你這樣好?」


    「什麽都沒有做,真的,皇上隻是常常入神的看著我,所以……」丁香神秘兮兮的笑著。「聽說你與皇上相識很久了,所以……雖然很不敬,但我想問你,皇上……愛男人嗎?」


    皇甫皓飛腦海裏驀然閃過一些久遠的畫麵。


    他點了點頭,但神情卻是凝肅不悅的。


    「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他未登基之前,也還未與太子妃成親之前,那個人被太後賜死了,皇上一直難以釋懷。」


    李決一直未忘懷貌美如女人的采花郎淩歡,也因此與太後的關係一度很緊張。


    丁香總算解開了自己的疑惑,她眨了一下眼,笑開了。「皓飛,我長得像那個人嗎?」


    「你現在是在得意嗎?」皇甫皓飛細細端詳她,蹙起了眉心。「這麽看來,確實有五分相似。」


    「這太好了。」丁香笑逐顏開。「托那個人的福,我才可以順利替皇上解毒,現下已過了兩日,隻要再熬五日就可以了。」


    皇甫皓飛攏起眉頭。「你不要得意忘形,皇上還受毒性控製,神誌在清醒與糊塗之間徘徊,清醒時寵信你,糊塗時變得脾氣暴戾、六親不認,你要格外留意變化,隨時保持警覺心。」


    丁香露出淺淺微笑。「平南王的眼線怎麽也想不到皇上會這麽信任我,一時半刻之間,他們還懷疑不到我身上,我要趁他們還沒注意到我這號人物之前替皇上解去毒性,反倒是你才更要小心,夢蘿公主跟彩兒都不可以相信,要小心——」


    「床褥。」他好笑地接口。「囉唆的丫頭,知道你已經說過幾遍了嗎?」


    她一再強調夢蘿公主和婢女彩兒會暗中搞鬼,但目前為止,她們兩人都沒有任何舉動,他夜夜點夢蘿公主的睡穴,在她醒之前回到房裏,夫妻兩人可說是相敬如賓。


    「又超過一百遍了嗎?」丁香不好意思的笑笑。「不過,你又是怎麽進來的?怎麽穿成這模樣?」


    「現在才想到要關心嗎?」皇甫皓飛輕擰她鼻頭,又情難自禁的低首啄了下她的唇。「禦前帶刀侍衛趙子義是我和杜紹瑜的結拜兄弟,他讓我扮成羽林軍,我若無法進宮時,他會幫你。」


    丁香眼睛一亮。「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


    她在宮裏人生地不熟,雖然有皇上罩著,還是很不方便,整天都心驚膽跳的,生怕自己是女兒身的事會被發現,現在能有個人接應她實在太好了。


    「你自己一切當心。」他捧住她臉蛋,狂野的吸吮她的唇。「等一切結束,我一定要知道我的玉戒怎麽會在你那裏!」


    「不止呢,」丁香甜甜一笑。「我要跟你說的事,你一天一夜也聽不完!」


    「自從將軍回來之後,本宮每晚都睡得極熟,一夜無夢到天亮,白日都精神充沛,讓本宮覺得好生奇怪。」


    夢蘿公主喝了一口菊花枸杞茶,嬌媚的眼眸看著皇甫皓飛,似乎話中有話。


    而夜已深,外麵是滿天飄飛的大雪。


    此時已過了公主平日入睡的時間,她遲遲未喚婢女更衣,讓他察覺到不對勁的氣息。


    今天是第六天,明日皇上體內的毒性就能全部清除,而他手中握有平南王意圖造反的證據也會全數交給皇上。


    「看來公主很適合待在我身邊。」皇甫皓飛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這樣吧,等我要回燕霞門時,不如公主也一起去,我們夫妻可以長相左右,再也不分開。」


    夢蘿公主聞言驚愕不已。「跟你回燕——燕霞門?」


    那裏是最靠近南蠻族的地方,聽說什麽都沒有,隻有呼嘯的狂風和嚴酷的冬雪,而且食物永遠不夠,每個人都吃不飽。


    「不願意嗎?」皇甫皓飛一臉遺憾的道:「真令人難過,我一直期待能跟公主夫唱婦隨呢。」


    「呃——我——本宮困了。」夢蘿公主打了個嗬欠。「我們改天再聊,睡吧。」


    皇甫皓飛微微一笑。「也好。」


    驀然,鳳鳴閣外一陣騷動,雜遝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他鎮定自如的繼續品茗,甚至連點表情起伏都沒有。


    原本要上床了,夢蘿公主立刻遠離大床,她神情丕變的看著皇甫皓飛。「將軍,你沒聽到什麽聲音嗎?」


    皇甫皓飛故作訝異。「沒有聽到,公主聽到什麽了嗎?」


    夢蘿公主沉不住氣。「怎麽會沒有聽到?明明就有……」


    還未說完,房門轟地一聲被撞開了,大隊人馬闖了進來,禦林軍團團包圍了鳳鳴閣。


    「逆賊皇甫皓飛,還不束手就搞!」羽林軍們刷地一聲,一起拔出劍來。


    「大膽!」夢蘿公主杏眼圓睜,立即威喝道:「不知道這是本宮的寢房嗎?深更半夜的,這是在做什麽?」


    「公主恕罪,臣等奉命緝捕逆賊皇甫皓飛!」


    夢蘿公主退了幾步,驚惶的以袖掩唇,顫聲道:「什……麽?這是什麽意思?」


    皇甫皓飛沉著地看著他們做戲。


    竟然真如丁香預言,夢蘿公主會加害於他。


    「回公主的話,逆賊皇甫皓飛意圖咒殺皇上、謀奪皇位,若查罪證屬實,在此先受皇上一劍!」


    羽林軍統領洪鈺取出懷裏一塊亮晃晃的金牌,金牌上麵刻著四個大字:如朕親臨。


    皇甫皓飛見到洪鈺還帶了尚方寶劍,冷哼一聲。


    原來洪鈺也是平南王的人。


    「給我搜!」洪錳高聲下令。


    皇甫皓飛冷眼看著羽林軍,他們什麽地方都不搜,連裝模作樣都省了,直接掀起床褥,隻見一隻細長木盒赫然放在床褥下。


    皇甫皓飛心一沉。


    果然是床褥……平南王真要置他於死地,還用了如此狠毒的方法。


    不過,丁香她究竟是怎麽知道的?


    「打開木盒!」洪鈺氣焰更熾。


    「這……這該如何是好啊將軍?」夢蘿公主哭了起來,眼淚撲簌簌的掉下來,還真像那麽一回事。


    「公主,原來你哭起來也這麽美。」皇甫皓飛嘴角徐徐勾出一抹淡笑,臉上神情一派從容。


    夢蘿公主一陣錯愕。「什……什麽?」都什麽時候了,他還有心情跟她調情?


    難道他真的一點兒也不怕嗎?


    「這……這是什麽?」羽林軍打開了木盒,裏麵隻有一封信,他們麵麵相覷,看著洪釭,等洪鈺指示。


    「念出來!」洪鈺皺眉,喑自心驚。


    怎麽回事?這跟上麵給的指示不一樣。


    剪成人形、寫著皇上生辰八字且釘滿細針的魘鎮黃紙到哪裏去了?


    「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夢蘿吾妻,呃,什麽山河天地滅的,才敢與君絕。」


    「這……」洪鈺此時已方寸大亂。


    皇甫皓飛挑起俊眉,抽走了那封信。「這是本王寫給夢蘿公主的情書,有什麽問題嗎?值得你們大費周章過來搜查?」


    「情、情書?」夢蘿公主愣愣的看著他,明白他當然不可能寫情書給自己,但自己親手放進去的魘鎮黃紙為何會變成了情書?


    「當真是皇上派你們過來的嗎?」皇甫皓飛臉上若無其事的神情一收,變了一副嚴峻的表情,目光冷厲,讓人心裏發毛。


    他可是用兵如種、出手狠辣的鬼顱將軍啊!羽林軍們個個嚇得臉色發白,噤若寒蟬,沒有人敢開口,而洪鈺更是臉上一片死白。


    「來人!」皇甫皓飛大喝一聲,眼中閃著冷靜的精芒,當他看向夢蘿公主時,眼裏已沒有任何溫度。


    夢蘿公主打了個哆嗦。


    見鬼!她是堂堂公主、太後最寵愛的女兒、皇上的親姐,就算皇甫皓飛發現了什麽,能拿她如何嗎?


    可是,當她看到一大堆侍衛同時湧進房裏,將她與羽林軍團團圍住時,突然不那麽確定了。


    她驚惶的看著皇甫皓飛,隻見他眉也不皺一下,沉聲吩咐道:「連同夢蘿公主,全部拿下!」


    這一年的冬末,當朝皇帝李決親自問斬了百來人,其中包括自幼輔佐他攝政的平南王和他的親姐夢蘿公主,還有他寵愛的美人洪靈兒。


    皇宮恢複了平靜,而丁香卻得了嗜唾症,胃口奇差,一天到晚睡不醒。


    這天午後,她在將軍府的怡情軒睡了個昏天暗地,才剛剛醒過來,看到花窗外的雪下得越來越大了,高高的牆頭露出一枝紅梅,讓她看得入神。


    「你究竟還有什麽沒告訴我?」砰地一聲,皇甫皓飛回來了。


    今天他進宮,議事過後,皇上竟然特別問起為他解毒的「大夫」,讓他頓覺一定有鬼。


    「什麽意思啊?」丁香懶洋洋的蜷在被裏不想動,自己的主子回來了,她這小婢卻恁地大牌,連下床的意願都沒有。


    「皇上問起你。」皇甫皓飛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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