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時很多人家都猶豫,既因國公府的門第想娶她,又因阮家的門第嫌棄她,最後真正去提親的,大多是些攀鱗附翼之輩。」


    「那些自恃清高的,比如你,都不屑於這門婚事,好像誰娶了她就是丟了讀書人的顏麵。」


    「你因此不同意這門婚事,你爹也勸我說不如算了吧,咱們家又不是真的要靠國公府什麽,你堂堂狀元郎,還怕娶不著媳婦嗎?」


    「是我堅持讓你跟芷汐相看了兩次,你覺得她知書達理,不似想象中那般驕橫,這才應了下來。」


    「可我也知道,從你娶她的那天起,就少不了要被人背後議論,說狀元郎攀龍附鳳,初入朝堂便結交權貴,為了巴結國公府甚至不惜把寄養在他們府上的假千金娶回了家。」


    「可是君昊……娘也是一片苦心啊!」


    「你性子耿直,縱然滿腹才學,在春闈中蟾宮折桂拔得頭籌,可這樣的脾性,在官場上要得罪多少人?」


    「朝中關係錯綜複雜,那些權臣們又向來排擠新貴,你那時備受先帝恩寵,若是不肯明確加入哪個黨派,誰會容得下你?」


    「便是先帝自己也時常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單靠著他的寵愛,你以為你真的就能實現自己的淩雲壯誌了嗎?」


    「我讓你娶芷汐,並不是指望著國公府能助你平步青雲,隻要能讓人畏懼,保你平安,這就足夠了!」


    她說著紅了眼眶,眼中隱隱浮現淚光。


    顧蒼舟忙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安撫。


    顧君昊看著傷心的母親,胸口鈍痛,低聲道:「我知道,娘都是為了我好。」


    周氏點了點頭,接過嚴媽媽遞來的帕子擦了擦眼睛。


    「這些年國公爺雖然明麵上沒有為你做過什麽,可是與咱們顧家的來往卻一直十分密切,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看重這門姻親。」


    「朝中人看在他的麵子上,從沒有人為難過你,你想做些什麽,也往往比別人都順利。」


    「就連兩年前鄭王兩家的大案,遇到那麽多阻撓,到你手裏還不是立刻就解決了,再沒有人敢耽誤隱瞞嗎?」


    「所以仔細說起來,其實你還是受了國公府的關照,得了國公府的好處的。」


    「做人不能忘本,既然受了人家的恩惠,就要知恩圖報。國公府也沒什麽別的需要咱們做的,隻要咱們善待芷汐,讓他們能放心就行。」


    「可芷汐若是真的有什麽錯處,我也不會因為國公府就一味地偏袒維護她,但正如她自己剛才所說,這些年她孝順公婆侍奉丈夫,並無什麽過錯,你若隻是因為在外麵被人嘲諷幾句就冷待她,去親近別的女人,那她也著實冤枉了些。」


    「這門婚事說到底是我一力促成的,你若真是心有怨憤,那就怪我好了!」


    顧君昊忙搖頭:「我沒有怪過娘,從來沒有。」


    娘是為了他才選擇了阮氏,他也是相看過後親口答應下來的,並不存在勉強他的說法。


    隻不過那時誰都沒想到,阮氏最終會害了他們一家!


    周氏皺眉:「那你近來為何對芷汐越來越冷淡呢?她剛才這樣說的時候你並未反駁,可見這確實是真的吧?」


    顧君昊低垂著頭:「我……」


    他我了半天,卻還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周氏看著他這般模樣,隻覺得身心俱疲,最後無力地擺了擺手。


    「算了,你既然不想說那就先回去吧,想住書房也隨你,我不管了。反正芷汐現在正在氣頭上,估計也不想看見你。」


    「但是有件事你要記得,我顧家族規,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這句話不是說著玩的。」


    也就是說她心裏其實還是懷疑顧君昊與馨兒有什麽。


    顧君昊也沒再解釋,垂眸應了一聲,躬身告退了。


    ☆☆☆


    回到汀蘭苑,阮芷曦正獨自在房中歇著。


    他要進去下人也不敢攔,但又不放心,抬腳便想跟進去,被他攔住。


    「你們就守在外麵,沒有傳喚不得入內,我有些話想單獨跟少夫人說。」


    他說著轉身關上了房門,將一眾下人擋在了門外。


    聽霜聽雨麵麵相覷,卻也不敢硬闖,隻得守在門口,仔細聽著房中動靜,想著待會裏麵但凡傳出點什麽不對勁的聲音就立刻衝進去。


    顧君昊在正屋沒見到阮芷曦,直本內室,進去後卻發現女人竟懶懶地趴在床上,鞋都沒脫,小腿耷拉在床外,姿勢十分不雅。


    「……你在做什麽?」


    他出聲問道。


    阮芷曦剛才其實就已經聽見他進來的動靜了,隻是實在累得慌,懶得動。


    此刻見男人已經走到近前,這才伸個懶腰不情不願地爬了起來:「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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