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悶悶的,還透著幾分倦意。


    顧君昊剛才被她氣的像個爆竹,好不容易才把怒火壓了下去,此刻見到罪魁禍首不僅沒有絲毫愧疚或是慌亂,還這般愜意地在這裏休息,又差點氣炸。


    好在他剛才在她手裏吃了一次虧,已經長了記性,沒再那麽魯莽的發脾氣,隻是冷聲道:「怎麽?總算是露出真麵目,不再做戲了嗎?」


    阮芷曦笑了笑,半倚在床柱上。


    「彼此彼此,夫君不是也懶得做戲嗎?既然如此,隻有咱們兩個人的時候何不真誠一點,做我們自己呢?」


    「真誠?你也配說這兩個字?」


    阮芷曦對他的嘲諷一笑而過,直言道:「你之所以這麽討厭我,就是因為宣平侯世子吧?」


    顧君昊頭一次聽她主動在自己麵前提起宣平侯世子,神情再度僵硬,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摳進了掌心。


    前世的恥辱,傷痛,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紛紛隨著這幾個字湧了上來,若非強自克製著,他現在已經衝上去要掐死這個女人了。


    他正想說你還有臉提,就聽她又道:「這件事是個誤會,我可以解釋。」


    阮芷曦說著將當初對鎮國公和薑管家說的那些話又說了一遍,聽上去有理有據,十分真實。


    誰知說完之後顧君昊的臉色卻絲毫沒有好轉,反而比之前更加陰沉。


    他下頜緊繃,定定地看著她,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片刻後道:「你這套說辭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阮芷曦本來也沒指望他一定相信,此刻見糊弄不過去,也無所謂,聳了聳肩:「愛信不信,隨你吧。」


    交涉失敗,兩人從這日起開始了分居生活,一個住在汀蘭苑,一個住在了書房,除了去正院給顧蒼舟和周氏請安或是陪他們一起用飯的時候,幾乎從不照麵。


    阮芷曦樂得自在,偶爾抽空去國公府探望林氏與阮劭東夫婦,偶爾去沈家找宋含秋,跟她一起出門或是就在她家裏陪著幾個孩子玩,也能打發一天時間。


    就這樣到了七月底,一騎快馬馳入京城,帶來了邊關的捷報。


    去年年末趁著大齊先帝病危之時想趁亂進軍邊關的胡人被阮振平阮振康兄弟合力擊潰,退敗數百裏,邊境百姓歡騰,軍心振奮。


    這是文劭帝登基以來的首次大捷,他龍心大悅,對一眾將領都進行了封賞,更是在朝堂上宣布要親自犒賞三軍。


    這也就意味著邊關的很多武將都可以進京受封,許久未曾回京的阮氏兄弟說不定也能回來了。


    阮芷曦很高興,宋含秋的喜悅也不比她少。


    沈樅也是武將,雖然現在鎮守在京城,可若邊關敵軍遲遲不退,戰事久不結束,他保不齊什麽時候也要被調遣過去。


    如今邊關大捷,也就意味著沈樅不用去了,她心底阿彌陀佛一聲,對阮芷曦道:「妹妹,哪日有空陪我去一趟寶榕寺怎麽樣?」


    「我之前在那裏許了願,若是邊關大捷就去捐一百兩香油錢,如今願望達成,該去還願才是。」


    阮芷曦沒有求神拜佛的習慣,但還是尊重別人的信仰,點頭道:「好,我隨時都有空,姐姐想去的時候叫我就行。」


    兩人約好了八月初三這日去寺裏還願,周氏聽說後道:「我也很久沒去寶榕寺了,聽說慧持大師前些日子雲遊回來了,正好跟你一起去看看,找大師討一杯禪茶喝。」


    阮芷曦點頭:「好啊,正好宋姐姐也說想去聽慧持大師講經呢。」


    周氏笑著點了點頭,又看向坐在她身側的男人:「君昊那日剛好休沐吧?到時候跟我們一起去,反正你在家待著也沒事。」


    顧君昊:「……好。」


    這些日子他一直睡在書房,母親雖然沒有說什麽,但心裏肯定著急,這是想找機會讓他跟阮氏和好。


    雖然他知道這不可能,但也不會拒絕母親的提議,不過是跟著走一趟而已,對他而言不是什麽大事。


    幾人的行程就這樣定了下來,八月初三一早便坐車前往寶榕寺。


    寶榕寺是京城有名的寺廟,香火鼎盛,他們抵達時寺內已經有不少人。


    周氏本就有意給阮芷曦和顧君昊製造機會相處,讓他們的關係能緩和一些,所以到了沒多久便找借口留住了宋含秋,讓顧君昊陪著阮芷曦四處走走。


    寶榕寺占地甚廣,寺內殿宇恢宏,景致清幽,位於佛殿後有一片茂密的紫竹林,更是許多香客每次來訪的必去之地。


    顧君昊與阮芷曦漫無目的的四處走著,從背影看上去相安無事,甚至還有幾分往日裏夫妻恩愛相濡以沫的樣子。


    但其實他們之間像隔著一堵厚厚的冰牆,誰也不待見誰,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也不順眼。


    兩人一路沉默無聲,直到顧君昊遇到了幾個也來寶榕寺上香的同僚,跟他們聊了幾句之後又分開,阮芷曦才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道:「你去跟你的熟人一起走吧,不用陪著我,我自己逛逛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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