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當天也來做客的伯父把她送去了醫院,墊付了所有的醫藥費,又跟伯母輪流照顧了她好久,直到她出院。


    她的肩膀和半條手臂上從此留下了大片傷疤,額角也留下一條大約三厘米長的燙傷痕跡,好在位置不顯眼,勉強可以用頭發擋住。


    自始至終,她的父母沒來醫院看過她,等伯父伯母把她送回去的時候,繼母還冷著臉說了一句:「是你們自己願意送她去醫院的,可別來找我們要醫藥費。」


    伯父沒理她,把父親叫到屋裏單獨聊了一會,等他們再出來的時候,父親的臉色很難看。


    阮芷曦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但是從那以後,父親再也不敢隨便給她請假不讓她去學校了。


    也是那次的經曆,讓她記住了伯父伯母,才會在多年後的那個雷雨天裏,在走投無路的絕境中,抱著最後的希望找到了他們。


    可是不管她之後多麽努力地擺脫過去的生活,擺脫那個給她帶來無數陰影的家庭,肩上和臉上的傷都不可能再抹去了。


    她因此不能穿露肩的衣服,跟絕大多數好看的禮服絕緣,就連短袖也很少穿,因為會露出胳膊上醜陋的疤痕。


    她買最好最貴的粉底,卻還是無法將額角的疤徹底遮蓋,凹凸不平的燙傷痕跡無論如何都能被看出來。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可是直到她來到這個世界,都從沒在他口中聽到過一句對不起,而父親繼母甚至還逼她給那個混蛋買房!


    阮芷曦上輩子所有的痛苦都是那個家庭帶來的,她十四歲之前,除了受傷在醫院的那段時間,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這也是為什麽她在這裏要堅持留在顧家,不肯跟顧君昊和離的原因。


    阮家跟她以前的家庭何其相似,她真是一天都不想在那種環境裏生活。


    顧君昊聽她說八歲就開始做飯,眉頭又是一擰。


    「你怎麽那麽小就做飯?你弟弟為什麽要拿油潑你?」


    說完卻沒有得到回答,床上的人剛剛隻是暫時醒來,此刻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睡夢中眉頭緊鎖,也不知道到底因為身上的傷痛,還是因為想起了過去不好的經曆。


    ☆☆☆


    阮芷曦再次醒來時已是巳時,她似乎隱約聽見有人在說話,睜開眼才發現鎮國公夫人林氏不知何時來了,正坐在床邊抹著眼淚,周氏在旁低聲安慰著什麽。


    「少夫人醒了!」


    聽雨見她睜眼,欣喜道。


    正低頭擦淚的林氏聽到趕忙抬起了頭,就見麵色蒼白的阮芷曦強撐著露出一抹笑意,對她道:「伯母,我沒事。」


    林氏見她明明疼的睡夢中都皺著眉頭,醒來後第一句話卻是安慰自己,眼中的淚再次奔湧而出,痛呼一聲「我的兒」,撲倒在了床上,卻又怕碰到她的傷口,隻緊緊地抓著被子,泣不成聲。


    阮芷曦抬起右手搭在她的手背上,道:「真的沒事,不疼。」


    「怎麽會不疼?怎麽能不疼?伯母看著都疼啊!」


    林氏握著她的手,臉上滿是淚痕。


    她這嬌嬌柔柔的小侄女,生下來便沒了娘,三歲時麵黃肌瘦的,看著還沒人家兩歲的孩子大。


    她多年來一直想要個女兒,可惜命裏沒這個緣分,見這孩子不被阮家看重,便接過來養在了自己膝下,從小精心照料,別說受傷了,都沒怎麽磕著碰著過。


    哪想到這次卻傷成這樣,還要留下一輩子都去不掉的疤痕。


    林氏想想就心痛,哭的更厲害了。


    周氏在旁亦是紅了眼睛,時不時用帕子擦擦眼角。


    還是顧君昊頭腦清醒一些,提醒他們:「吳太醫說……芷汐醒了就去叫他,咱們還是讓他先來給芷汐看看,把藥換了吧。」


    「對對對,」周氏這才想起,忙道,「皇後娘娘讓人給送來了珠玉膏,聽說對治療燒傷燙傷有奇效,她全都讓人給芷汐拿來了!」


    正如顧君昊想的那樣,宮裏送來了不少賞賜,旁的什麽也就算了,這珠玉膏是邊陲一個叫義犁的小國送來的貢品,一共就隻有拳頭大的那麽一小罐。


    之所以叫珠玉膏,是說它用過之後肌膚不僅能恢複如初,還會如珠玉般潤澤。


    這其中自然有誇大的成分,但它也確實極其珍貴就是了。


    皇後從沒受過什麽傷,單把它當做麵脂來用又覺得有些浪費,就先讓人收了起來,想著以備不時之需。


    昨夜她聽說阮芷曦被燈油潑在身上,還傷了臉,當即讓人連夜將這珠玉膏翻找了出來,今日跟著宮裏的賞賜一起送來了。


    除此之外,文劭帝還專程叮囑太醫院,近半個月不必讓吳哲進宮輪值,派他專門看顧阮芷曦的傷。


    他親自發了話,吳哲自然應下了,出宮後就直奔顧家,讓顧蒼舟給他收拾了間院子,直接住在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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