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覺得要將流民趕走的,你們自己派府裏的下人們去趕!」周達發狠道,「本官的衙役是對作奸犯科之人的,不是對這些背井離鄉的老百姓!」


    「你們以為本官今兒拉下臉找你們來是行乞的嗎?!明話放在這裏,你們各家能在這個冬天安安穩穩,全靠著本官和衙門上下沒日沒夜的巡街。放著流民在外麵,各位在城外的莊子,若是少了什麽東西,到時候可別來找本官哭!不是都沒糧麽,從今夜開始,所有衙役撤回府衙,這冰天雪地的,本官也擔心他們被凍出個好歹,各位的府門和莊子都靠你們自己守了。」


    屋內頓時安靜了。


    這簡直就是在要錢還是要命中選一條。


    杜秋蔓適時道:「其實諸位也可以自行安撫上門的流民,他們無非就是想吃飽些,不如一人捐個屋子出來,讓流民待在裏麵就好。」


    柳寶斌被她這無恥發言氣的發抖:「你這是引狼入室!你可那些個流民中混了多少亡命徒?!」


    「是啊!怎麽能讓他們進莊子!」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杜秋蔓攤手:「周大人幫咱們統一安撫好那些流民,保障了各府和莊子的安全諸位覺得不劃算。放他們在城外亂走,衝撞了各位的莊園,諸位也覺得不劃算。你們說,這到底要怎麽辦?」


    「我那莊子雖然破舊,但好歹也是修了十幾年。」柳寶斌道,「莊子上有幾十個下人,都是壯勞力,就不勞您費心了。」


    「就是!我們養的下人也不是吃素的!」


    「那些個流民瘦的跟猴兒似的,怕什麽?」


    楊山長看了一出戲,已知道周達到底要做什麽了。緩緩道:「依我看,城門的那些人讓他們亂竄肯定是不行的。諸位在城郊那邊都有莊子,雖說莊子裏都有下人把手,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那些個流民若是集中衝擊一個莊子,柳東家,你那莊子還能守得住?一百多號人,隻要去打破一個莊子,攻破後搶一波就逃走,吃飽喝足再去打下一個,諸位不妨好好想想……」


    柳寶斌臉都氣白了。就差扯著楊顯伯的問你丫的怕是流民裏的軍師吧!


    剛才還義憤填膺的幾個人頓時啞了火。這幾年流民燒殺搶劫的事情他們可沒少聽說,但都沒有經曆過。加上周達到了昌平後,因有施粥舉措,流民有了一口吃的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反而變得溫和起來。


    杜秋蔓:「就當是花錢買平安了。反正我們杜府可經不起這麽折騰,隻需要出些糧食和銀子,周大人就能將此事安排妥當,又不用我來操心,何樂不為呢。」


    反對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誰也不敢賭,誰都怕自己是第一個被流民集中盯上的人。周達默默鬆了口氣,將寺廟那邊缺的東西一一列了出去,在座的每個府都認領了幾樣,限三日內籌齊。


    柳寶斌看著分攤自己手上的一百斤糧食和五百兩銀子,捏著鼻子認了。走出府衙後,見杜秋蔓也站在一旁,走過去似笑非笑:「杜大小姐真是好魄力啊。尋常人家像你這麽大的小娘子,還躲在閨閣裏繡花呢。杜大小姐還未及笄都能跟我們這群大老爺們一起商談要事了,杜大人對你倒是放心啊。」


    杜秋蔓道:「可見我不是尋常的小娘子。」


    柳寶斌:「……」我沒有在誇你!


    見吳春架著馬車來了,柳寶斌道:「我記得杜大小姐一向是喜歡騎馬出行的。」


    杜秋蔓沒心思與他閑聊,當即道:「天冷了,騎馬的都是傻子,上趕著吹冷風呢?告辭,府裏事多,下次再與您聊。」


    洛州寒山關,一隊人馬策馬回旋。馬背上的少年突然打了個噴嚏,身旁之人笑道:「昭哥兒,你這身板不行啊,這才騎了半個時辰就撐不住?」


    「不會說話就閉嘴!」楊明昭語氣生冷,此時的他哪裏還有當初南方小郎君的模樣,整一個邊關的小狼崽子脾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從草原上來的。


    齊燁揚了揚馬鞭,知道自己小表弟的性格並未往心裏去:「哎喲喲,又不是個小娘兒們,還說不得了。今年過年,你還真打算跟著我混了?這可是你回來的第一個年。」


    「誰說我不回去了,這不是還沒到過年嗎。」楊明昭望著遠處的茫茫雪山,如果可以,他寧願在雪山裏紮個小房子,就在那裏呆一輩子,「府裏還有楊明浩在,他都在侯爺夫人麵前盡孝二十年了,也不在乎再多兩年。」


    一群在圍著寒門關巡視了一圈,等回到營地時,睫毛上都落了雪花。楊明昭渾不在意,隨手拍了拍肩上的落雪,大步流星的回大帳了。


    齊燁嘿了一聲,對著身旁的副官道:「這小子,天生就吃咱們這碗飯的!」


    副官卻不看好,擔憂道:「他可是忠勇侯府的二公子,還跟著咱們吃這苦?老侯爺能舍得放他一直在咱們延麟軍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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