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五郎聰明懂事,從來不胡鬧,你憑什把這事賴五郎頭上?」


    如果不是懷著孕,以梁趙氏這架勢就地撒潑的可能性極高。梁玉琢被吵得耳朵生疼,再看一眼秦氏,抱著二郎眼眶紅得又要掉淚珠子。


    大概是知道秦氏是個沒脾氣的,又見隻有梁玉琢一個小孩在這邊說話,沒等眾人回過神來,梁趙氏揚起手臂就要一巴掌往梁玉琢臉上招呼。


    梁玉琢心裏頭正歎氣,想著把事情的頭緒捋捋清楚,不想迎麵忽然飛來一巴掌,連忙退後兩步。徐嬸的兒子俞大郎就在旁邊,順勢把人往身後一拉,梁趙氏那一巴掌就掄到了俞大郎的肩膀上。


    俞大郎八歲開始跟著他爹進山打獵,從小練得一身腱子肉。梁趙氏這一巴掌掄過去,不偏不倚撞上肩膀,那地方骨頭跟肉搭在一塊,疼得梁趙氏猛一下子眼淚都出來了。


    「梁魯他媳婦。」裏正從人群裏頭走出來,「有事好好說話,向個小丫頭動手算什麽!」


    「裏正!」


    梁趙氏疼得眼淚都要滾下來了,捂著手掌就要嚎。


    再看梁玉琢,一副受了委屈卻實在不知該怎麽爭辯的模樣,表情裏帶了幾分可憐。她這身子本就因為阿爹死後沒吃多少營養,都十五歲了,看起來還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往俞大郎人高馬大的身子後一躲,看起來尤其瘦弱。


    「琢丫頭,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二郎突然不見,秦氏慌張地滿村找,這事兒村裏沒人不知道。一來二郎本就半年前出過事,二來這幾年附近幾個村子也接連丟過孩子,這樣的事隻要有點苗頭,都會讓有孩子的人家心裏發慌。


    裏正一向在村裏頭最有威望。他這話既然說了,梁趙氏再想吵嚷,也得等梁玉琢把話說了才行。


    梁玉琢看了梁趙氏一眼,心裏頭隱隱約約冒出個念頭,隻是一時間也不好確定,便老老實實將如何在廢園找到二郎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通。


    廢園裏住著個老頭,裏正是知道的。但是村子裏基本上沒人會往廢園那兒走。梁玉琢說二郎會出現在那兒,是被梁同帶過去的,大概也隻是小孩子間玩鬧。


    可梁趙氏卻咬著牙,非說她家五郎沒幹過這事。


    梁趙氏這態度越發堅持,越讓人覺得奇怪。二郎在秦氏懷裏睡得香甜,任憑怎麽吵,也隻是迷迷糊糊地舔舔嘴唇。


    這時候,俞二郎卻帶了個小子從人群外頭擠了進來。二郎年紀比梁玉琢稍大幾歲,但也和父兄一樣,大高個,一身腱子肉,說話嗓門像他娘,隨手一扔,就把手裏拎著的小子丟到了裏正跟前。


    梁玉琢低頭一看,居然是梁同。


    梁同雖然年紀比二郎大了一些,但在梁玉琢眼裏,也不過是和二郎一般大的小子。要不怎麽三天兩頭會想著去欺負村裏其他小孩。


    可這會兒瞧見他被俞二郎丟出來,嚇得低著頭直打哆嗦,她又難免覺得到底還是小孩。


    「五郎,你說說,怎麽把二郎帶到廢園去了?」


    梁趙氏一聽這話,臉色騰地就變了,捂著肚子直嚷嚷,非要梁同過去扶她回家。


    裏正臉色一變:「話沒說清楚走什麽?梁魯家的,要是不舒服就別出門到處走,小心傷了肚子裏的娃。」


    裏正這話說出口,梁趙氏哪裏還敢吱聲,也不嚷嚷肚子疼了,低著頭死命拽著梁同的手,生怕兒子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


    梁同被這麽多人圍著,難得膽子小,瞧見俞家二郎又在旁邊狠狠盯著自個兒,脖子一縮,嘟囔了句:「我就想讓二郎嚇一跳,打算晚點去接他的。」


    果然是小孩子的話。


    什麽叫想讓二郎嚇一跳。這嚇一跳本身就可大可小。有些小孩驚著了,最多不過是夜裏哭上幾回,時間長了也就忘了。但有些小孩驚著卻是會連帶著發病,不定會不會出其他事情。


    更何況,廢園一貫被人當做鬼宅。二郎若是膽子小一些,被梁同帶進廢園,隻怕早嚇出一身病來。


    見梁同說了理由,裏正也不好要他在說別的。到底是小孩子鬧的一場誤會,裏正回頭讓秦氏把二郎看顧好了,夜裏多注意一些,事情也就到這裏為止了。


    哪裏想到梁趙氏才一轉身,梁玉琢的耳朵就聽見梁同那小子跟梁趙氏嘟囔了句:「阿娘,二郎怎麽沒被嚇死,他不死我怎麽過繼啊?」


    梁同這話說得輕,在場的沒幾人能聽見,梁趙氏顯然也沒料到兒子會在這時候突然說著話,驚得狠抓了一把他的手。


    梁趙氏力氣大,梁同半大小子哪裏會受得了她這一下,當場叫了起來:「阿娘,你抓疼我了!」


    「乖兒子,娘回去給你吹吹啊。」梁趙氏慌裏慌張地回頭看了一眼,不想正好撞上梁玉琢虎著臉看著她們娘兒倆,頓時腳底下一崴,差點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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