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丫頭,沒事吧?」


    老三和薛荀從邊上擠進棚子,一邊蹲下把地上的男人抓起來,一邊不忘抬頭去問梁玉琢的情況。


    「我沒事……」梁玉琢吞了吞口水,有些後怕地往章婆子身上靠了靠。等到三個男人都被捆起來,看見薛荀和人一起把三個男人拖回城,看著遲來的縣城官差滿臉蒼白地對著他們鞠躬道歉,梁玉琢有些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些男人的身份可能不僅僅是鍾府護院仆役這麽簡單。


    尋常的護院怎麽會出手這麽狠戾。


    「你還真是個女娃子啊。」章婆子握著梁玉琢的手,一時間百感交集。


    「出門在外,穿男裝方便點,婆婆別見怪。」梁玉琢摸了摸口袋,從荷包裏掏出二十來枚銅板放進章婆子手裏,「我也沒什麽錢,婆婆拿著這個,看看有沒有被砸壞的東西,買個好的補上。」


    章婆子哪裏肯要她的錢,說什麽都要往回塞。


    推來讓去間,梁玉琢往邊上退了幾步,直直撞上後麵進棚的人。


    一雙寬厚有力的手掌扶住她的肩膀,低沉的聲音響起:「走了。」


    梁玉琢一愣,抬頭瞧見鍾贛的臉,忙喊了聲下回再過來吃麵,說著就要把手裏的銅錢塞進章婆子袖口裏,背後伸來的手卻直接拋了一個荷包給章婆子,順手拉過她,轉身帶走。


    老三喊琢丫頭的時候,邊上的人大多都在注意被砍傷的三個混混,沒幾人聽見這聲喊。這會兒見給章婆子做麵的小子從棚子裏出來,被人一把就送上了馬背,隻當是有人來接,多看了兩眼,倒也沒往別處想。


    見踏焰的馬蹄踩中一灘血跡,梁玉琢冷不丁打了個顫。


    鍾贛低頭:「怕了?」


    「那三個人會怎樣?」


    「關進牢房。」


    鍾贛垂下眼簾。


    他沒告訴她,這三個人本身就是戴罪之身,當初就是錦衣衛順帶送進縣城大牢的,如果老老實實在牢裏待滿幾年,或許還能早點放出來。可既然莫名被放了出來,後頭的事,就由不得他們三人了。


    扭送那三個混混去縣衙不用多少人。


    餘下的人留了倆人在城外,幫著被被混混們搗亂過的攤子複原。


    章婆子捧著荷包,雙手發抖:「這……這怎麽能拿……怎麽能拿……」


    錦衣衛多是精貴出身,也有尋常人家裏出來的,但入了錦衣衛麵上總是風光無限。能叫他們乖乖聽話,給這些貧苦百姓掃地擺桌子的,也隻有鍾贛了。


    老三被留下,聽見章婆子的話,杵著掃帚笑道:「這錢婆婆你就收下吧。回頭置辦些新的桌椅,或者拿著錢進城開家鋪子,也比在這兒擺攤強。」


    被鍾贛一刀砍斷的胳膊,已經和人一起被送去了縣衙。地上的血,足足用了四桶水才衝刷幹淨。掃過血的掃帚大概沒人敢在用,老三思量著要不要回頭直接給扔了。


    「你們……你們是什麽人呐?」


    隔壁的婦人壯起膽子,探過頭來問。


    老三咧嘴一笑,摘了掛在腰間的腰牌,晃了晃:「識字嗎?」


    婦人念過一點書,認得幾個字,探頭仔細打量了兩眼,頓時白了臉:「錦……錦衣衛!」


    四個蹄子的馬,總是比兩條腿的人速度要快一些。


    梁玉琢坐在馬背上,不多時就遠離了縣城。經過下川村的時候,她原想著鍾贛這會兒就該放自己下馬了,卻發覺踏焰的速度絲毫沒有放慢。四蹄飛奔,眨一眨眼的功夫,已經離開了下川村,徑直往山上去了。


    「鍾叔……」


    她抬頭要問,隻看得到男人的絡腮胡。這一路上,鍾贛始終坐在她身後一拳距離的位置上,不貼近,也不遠離,兩手拉著韁繩,也將她護在了中間,不至於遇上意外摔下馬背。


    「你打算帶一身血跡回村?」


    梁玉琢當然不想,她不過是一時忘了此事,如今聽他再度提起,臉色唰得就白了,下意識就緊緊抓住韁繩:「那……那……我先去擦一擦……」


    話剛說完,便被突然提起前蹄越過橫倒在路上的樹幹的踏焰,顛得撞進了鍾贛的懷裏。


    梁玉琢驚叫了一聲,隻覺得心跳有一瞬的停頓,回過神來的時候,腰側已經被人扶住,而身下的踏焰則噴了個響鼻,撒開四蹄繼續往前。她回頭向後看,身後跟隨的幾匹馬也陸續越過樹幹,搖頭甩尾地跟上踏焰的速度。


    「這山裏多打獵用的陷阱,你們在這裏騎馬,都不擔心嗎?」


    臉上的血跡已經幹了,還有不少因為路上那袖口擦臉的關係被抹開的印子,說話間那雙眼睛裏的驚懼表露無遺。鍾贛將視線從她臉上收回:「受過訓練的馬,懂得避開各種障礙和陷阱。」


    梁玉琢似懂非懂的頷首,腦子裏想到的都是奧運會上馬術比賽的畫麵。


    大概,意思是相通的吧。


    馬在鍾府門前停下,門口的護衛見鍾贛翻身下馬,扶下馬背上的人,忙迎上前來牽住韁繩,與人一道將馬從邊門送進馬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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