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正他們沒同意這個主意,大概是因蠟燭的費用。梁玉琢從房間裏摸出一盞湯九爺送的燈籠,又找著蠟燭點上,這就推開房門往院子裏走。


    邊上的屋子裏傳來二郎哼哼的夢囈,梁玉琢踩著月色走到房門前,伸手就要開門,前頭忽然就傳來了大叫——


    「野……野豬……野豬來啦!」


    喊話的人嗓門很大,幾嗓子之後,又是一連串的大吼聲,聽到動靜驚醒過來的人紛紛點燈起床。


    梁玉琢幾乎是下意識抄起院子裏的掃帚,開了門就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和她一起的,還有不少前幾天輪過的男人,各個手裏都拿著家夥。


    今晚巡邏的男人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闖入了他們的視野,梁通就在其中,奈何腿腳不便,逃跑的速度最慢。


    「野豬在哪?」


    匆匆趕來的薛良大喊。


    「往……往田裏去了!」


    聞言,眾人抄著家夥就往田邊跑。梁通被人好不容易扶起來,抬眼就瞧見跟在人群後,提著燈籠的梁玉琢,嚇得趕緊喊她的名字。


    身後傳來的呼喊,對梁玉琢而言根本不重要。


    她隻盼著,趁現在大家夥情緒高漲的時候,最好能齊心協力把那頭野豬拿下。這樣,不管白天黑夜,所有人就都能安心了。


    然而,離田地不遠的地方,人群停了下來,窸窸窣窣間不斷有人膽怯後退。而梁玉琢,也終於在這個時候,看清了那頭屢次傷人的野豬究竟長了什麽樣。


    梁玉琢知道自己這是怕了,可害怕並不是什麽丟臉的事情。


    所以,看清楚正在田地橫衝直撞的野豬究竟有多大個後,她的心跳驟然加快,雙手卻陡然間冰冷了起來。


    上輩子的時候不是沒見過野豬,可大部分也就比家豬看起來要粗壯一些,長著獠牙,背脊上還有灰黑色的鬃毛,光是看上去就讓人畏懼,更別說眼前這一頭的個頭大得有些驚人。


    「這……這麽大個,是成精了嗎?」


    有老者遠遠看著野豬,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還是邊上的後生趕忙伸手去攙扶,才沒叫人群給落在了最後麵。


    「可不是成精了,不然怎麽能長這麽大!」


    「這可怎麽辦?就由著它糟蹋田地嗎?」


    「造孽啊造孽……」


    這往年山裏頭不是沒下來過野豬,可那個頭哪兒有這麽大,如今俞當家跟上川村的幾個獵戶都折在這頭野豬手裏了,他們這些老實巴交種地的漢子哪裏動怎麽製服野豬。


    這人呐,隻要有一個人害怕後退,就能接二連三帶著其他人往後。


    注意到身側的村民都在後退,話語中對野豬充滿了畏懼,梁玉琢冰冷的四肢慢慢回暖,握著掃帚的手動了動,咬牙就要往前邁出一步。


    「琢丫頭!」梁通從頭後撲上來,拉住侄女的胳膊,說什麽都不讓她往前走,「你可別胡來!」


    這半年來,梁通也是知道,自家這個侄女自從生了場大病之後,膽子就越發大了。這一個人打野豬的事,說不定還真幹得出來。


    可這上去就是一條命呐。


    「大伯,我隻是……」


    梁通哪裏管梁玉琢「隻是」什麽。連俞當家都折了,這麽大的野豬哪裏是個小姑娘對付的了的。


    這麽一拉一拽,急匆匆趕來的俞家兄弟,已經帶著打獵的家夥們從後頭跑了過來。


    到底是獵戶出身,俞大郎和俞二郎一出現,很快就給村裏的年輕人們鼓足了勇氣。在兄弟倆的指揮下,十餘個年輕漢子開始圍攻野豬。


    梁玉琢的胳膊還被梁通拽著,視線卻緊緊盯著田地。


    那頭野豬遠遠看去就像是田裏突然多了座小山包,而圍攻野豬的年輕人則看起來一個個都那麽小。野豬一個衝撞,一個轉身,就有人慌了手腳跌倒在地上。


    田裏的莊稼已經不能看了,此時也沒人顧得上那塊地是誰家的,都盼著早些把野豬趕出去,免得糟蹋了其他田地。


    可野豬凶狠,那大嘴一張就要去咬俞大郎的胳膊。好在俞二郎就在邊上,一把將兄長推開,手裏的長矛被一口咬斷杆子,人也站不住腳跌倒在地上。


    梁玉琢看得清楚,野豬這會兒是徹底被激怒了,可邊上的人卻根本沒辦法拿下它,心裏一急,掙脫開梁通的手,抓著燈籠就往野豬邊上跑。


    梁通吃了一驚,大喊她的名字,奈何腿腳不便根本追不上侄女,心底越發覺得假若這時候他家兒子在就好了。他想著回頭掃了眼身邊的人,老少爺們出來了不少,可怎麽也找不見他兒子,心下頓時涼了一截。


    「琢丫頭怎麽跑過去了?」


    有老漢認出梁玉琢叫了一聲,話音才落下,邊上忽然跑過幾道黑影,倏忽間又有幾道亮眼的白光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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