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嫁給誰?她要拿我換錢,雖然還沒答應,可已經心動了。」


    梁玉琢擦了把眼淚。


    穿越到這個地方已經快一年了。她原本還慶幸,下川村不窮,梁家也不是窮到揭不開鍋的地步,慢慢來總還是能把日子過下去的。她也自信,憑著手裏頭的那點本事和三不五時的好運,說不定家裏的生活能起色不少。


    可到底窮人家賣女的事還是叫她碰上了。


    梁秦氏沒有明著說賣女,可拿女兒的親事去換聘禮,和賣女又有什麽差別?


    區別大概不過是別人家賣女是喊了牙婆上門,而她則是放出消息托人打探誰家想娶媳婦。


    她穿越至今還沒因為誰哭得這麽難受過。如今卻是全都受了,就連那個家也不想再踏進一步,甚至於害怕夜裏睡著的時候,會毫無知覺地被梁秦氏賣了出去。


    可大概是傷心過頭了,這眼淚掉了也就掉了,擦幹之後就什麽都沒了。梁玉琢低頭,瞧見二郎貼心地抱著自己,肉嘟嘟的小臉上滿是心疼,眉眼一彎,將人抱起在臉頰上親了一口。


    「二郎,以後阿姐養你。」


    小小兒郎還不懂這句話的意思,然而不管是湯九爺還是鴉青都明白,梁玉琢這一回是打定主意要把二郎的事扛在自己身上了。


    隻是,她不過才十五歲,以後的路還有那麽長,又有誰知道前行途中會遇上什麽。


    因著下川村都是腳踏實地的農民,有那個天賦讀書出人頭地的,這些年也不過才出了一個梁文。


    隻是梁文的學識也才到一個秀才,就斷了。再往後,什麽都沒有,隻能當個教書的先生。


    因此,村裏唯一的學堂向來隻是村裏人給自家孩子識兩個字的地方。


    至於光耀門楣什麽的,還真沒多少人這麽想。


    二郎在梁秦氏得了銀錢後轉天就被帶到了學堂。奈何錢都捧到了麵前,先生仍舊沒鬆口。


    梁秦氏抱著兒子好生在學堂哭了一場。這事很快就在下川村傳遍了。


    雖然明麵上沒人敢說什麽,畢竟學堂是薛家設的,薛家不肯收二郎,旁人也說不得什麽。可薛家跟梁文的那點事,村裏人還是清楚的,私底下都在說薛家這事做的不地道。


    可不地道又怎樣。


    那是薛家的意思,薛家覺得自己在梁文死後對孤兒寡母做的已經夠多了,那就可以了。


    然而這事還沒了。


    在學堂再次拒絕收二郎這件事過去半個月後,村子裏忽然開始傳話,說梁秦氏托人去薛家說親,想把梁玉琢說給薛家二房的薛瀛,也就是梁文救的那人。


    這話說也就罷了,薛家卻是借著這話狠狠扇了梁秦氏一巴掌,直言薛家伺候不起梁家的姑娘,私下卻有放話說梁文的這個姑娘是個能逞凶鬥狠的主,誰家娶了就得倒黴,便是做妾也是不夠格的。


    消息在下川村傳開的時候,梁秦氏又狠狠地哭了幾天,饒是徐嬸陪著勸慰了好幾日,也不見梁秦氏臉上浮出一絲笑顏。反倒是梁玉琢,卻仍舊過著自己的日子,也不管那些話到底都是誰傳出來的。


    隻知道不過是一個月後,村子裏新傳的消息,就成了梁連氏家那位因為出了醜正在待嫁的閨女,被人發現在偷偷喝安胎藥。


    如此,倒是再沒人盯著梁玉琢指指點點了。


    畢竟她身上的事,最多不過是主動去說親的梁秦氏有些自不量力,多的倒是沒什麽了。而梁連氏家裏的那姑娘,卻是實打實地又丟了一次臉。


    這還沒嫁呢先失了身,失了身正在備嫁呢,又懷上了。


    也許是因為上輩子活在現代的關係,梁玉琢對這種戀人之間有婚前性行為的事,倒不是特別厭惡,隻要不濫交,情到濃處自然而然的又有什麽關係。


    可她也不敢把這話放到明麵上說,這裏畢竟是古代,思想陳舊,哪裏能接受姑娘家發生這種事,村裏的老人們沒提出浸豬籠已經是好的了。


    也因此,梁玉琢的大伯梁通這一回沒再把婚事拖下去,直接就找道士算了個黃道吉日,打算草草把女兒嫁出去了。


    這日子,挑得有趣,正好挑到了大年三十。


    梁玉琢得知這個日子的時候,正坐在院子裏教二郎認字。梁連氏親自來找梁秦氏,為的是想大年三十那天,她們母女倆能過去那邊吃杯水酒。


    「我是不樂意的,哪能就這麽草率地把閨女嫁出去,可她爹心狠,抄著棍子在家裏砸瓦缸,說是不嫁就把閨女跟她肚子裏的那塊肉一起打死。」


    梁連氏拿著帕子擦眼淚的架勢擺得很足,隻可惜到底不是城裏的婦人,模樣長得也不是太好,擺出這副舉止反倒讓人看起來有些倒胃口。


    更何況分明是假哭,哼哼唧唧幹嚎兩聲,也隻有梁秦氏才會跟著掉了淚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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