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安撫了許久,顧知延向來穩重老持,隻有再想到自己女兒的死時,時常需要旁人勸導。


    他再到江蘊麵前時,以為自己已經可以緩緩講述,然江蘊隻是開口問了一句:“外公,我娘叫什麽名字?”


    一聲“顧楠”剛出口,他又開始老淚縱橫,而後接著有些斷斷續續道:“楠木的楠。”


    江蘊見不得老人在抹眼淚,尤其是還得知了是自己親外公的情況下,更是抑製不住的心疼,她還想寬慰兩句,顧知延卻先與她道歉。


    “阿蘊,是我……是我害了她,你自幼沒了生母,都是我造成的。”


    “外公對不起你們母女……”


    江蘊聽得雲裏霧裏,但還是堅信自己心中的感覺道:“外公為何這麽說?我覺得……我覺得對不起我娘的,該是我爹。”


    雖然她不知道當年發生的事,但是就以江太傅對她的那種破態度來說,他對她娘一定隻會差,不會好。


    江蘊提到江齊安時,顧知延臉上毫不掩飾地泛起恨意,而這恨意也被江蘊看得明明白白。


    顧知延問道:“這些年,江齊安是不是待你不好?”


    江蘊眸底濕潤潤的,嘴上故作輕鬆幽默道:“就當條貓兒狗兒的養唄,我橫豎費不了他什麽功夫的。”


    顧知延聽得心口發疼,忍不住伸手捂了一下。


    坐在旁邊的蘇明樟垂著眸子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些什麽。


    “阿蘊,蘊兒……你先前說過,以與江齊安斷絕了父女關係,他竟然已經苛待你至此,他對你做了什麽?”


    “他……”


    江蘊出聲後,看了蘇明樟一眼,這件事情背後牽扯的是太後的罪行,且是沒有足夠多實證的罪行,江蘊不知能不能說。


    蘇明樟點了點頭,江蘊就繼續道:“也就是將我當做棋子吧,讓我入了宮,配合太後娘娘的計劃,讓我與不明來路的假閹人苟合後,生下假皇嗣,以此來掌權。”


    “你說什麽?!”


    江蘊說得平靜,但顧知延直接暴怒地站起了身。


    “先帝無子,太後自己隻生了一女,便想讓你生個假皇子?假皇子登基,年幼不懂朝政,這天下豈不是都到她餘太後手裏了?”


    他險些氣出一口老血,但對於餘太後這種的目的,他更加關心江蘊的經曆,“他們……江齊安那畜生東西,竟然真的會讓自己的親閨女去……去與假閹人苟合?蘊兒你……”


    他想問他是否真的被欺負了,但話到嘴邊又沒有說出口,他害怕若是事情真的已經發生過,這樣隻是讓她揭開傷疤罷了,讓她一個姑娘家在兩個男子麵前敘述這樣的事,是何其殘忍。


    當年江齊安留下這孩子一條命,莫不是當時就想著以後可以加以利用?


    他的女兒和孫女,都會被那薄情寡義的東西害死!


    顧知延怒火攻心,氣得脖子都紅了。


    但好在江蘊當時成功脫了身,顧知延的擔憂純屬多慮,她還安慰似的笑了笑,道:“對啊,江太傅還真讓我去了,不過我卻沒有如他所願。”


    “沒有如他所願?”


    顧知延聽到這句話,呼了一口氣,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如何脫身?”


    江蘊一臉無辜地看著她,道:“殺了。”


    “殺了?”


    “把那兩個假閹人殺了。”


    顧知延一雙老眼瞪大了將近兩倍。


    麵前的孫女分明是個嬌嬌弱弱的姑娘,那手腕細白,看著根本沒有什麽力氣,身量也談不上半分高大,言語也不剛硬,難以威懾人。


    她說她殺了兩個男人?


    顧知延雖覺得不可思議,但看她的模樣又不像是在撒謊,便問道:“你如何殺?”


    江蘊道:“趁其不備就是了,我越是看著弱小,看著不可能反抗,他們便更加沒有防備之心。”


    她隻這樣草草解釋一番,畢竟具體如何下的手,實在也是有點難以啟齒。


    顧知延道:“你能將他們一擊斃命?”


    如若不然,男子要是反抗起來,她隻會被反打得厲害。


    江蘊抬手指了指太陽穴的位置,道:“用銀簪插入了他們腦中。”


    顧知延看著她的動作,苦了一早上的臉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太陽穴處的骨板極薄,是整個顱骨中最薄弱的部分,有武之人從遠處彈一顆棗到人的太陽穴處,都極有可能使那人腦部受損,影響一生。


    江蘊挑了這一處下手,難怪能在險境中硬生生抓住一線生機。


    他這個孫女,看著弱,沒想到竟這般有本事。


    太後和江家的大計,硬生生毀在了她的手裏,想來這便是螻蟻撼大樹。


    江家哪怕隨意找個姑娘來,此事說不定還就成了,可偏偏江家不拿江蘊當自家人,隻想著將她以最利己的方法處理了,反倒是壞了自己的好事。


    許也有幾分天意,皇權應有明君來拿,而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人。


    顧知延眉目間露出自豪之色,但很快又反應過來問道:“你殺了人,但如何逃出宮?又為何到了蘇公子身邊?”


    江蘊道:“那時大雪,穿了太監的衣裳,給了看門的宮人銀子,便混出去了,至於……”


    她看著蘇明樟,道:“至於相……額蘇公子救我,是……是他菩薩心腸,慈悲為懷,樂善好施……”


    蘇明樟:“……”


    他自己都聽不下去,打斷道:“不必說這些違心的,倒不如就說我救你隻因好色。”


    “咳……”


    江蘊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一臉無語地看著蘇明樟。


    蘇明樟則是一臉理所當然,道:“你外公不是傻子,對自己的親人說話,當說得實在一些,我不需要什麽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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