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陌生,也好可怕。難道鬼門關轉過一圈的人,會變得很可怕?


    周圓圓進來,看到的正是阿寒捂著臉站在一旁哭泣,很明顯愣了愣。阿姊脾性不好,常責罵婢子是常事,但阿寒向來最得她歡心的,怎麽今日也哭了。


    「賤婢,定是你沒用心照顧娘子。」周圓圓裝模作樣訓斥了一句,順便宣告自己的到來。


    周舒侗偏頭打量著來人,鵝黃色的高腰襦裙,更顯得其體態豐腴。臉如滿月,抹了厚重的胭脂,兩頰貼著花靨。遠山眉,桃心唇,梳著與年紀十分不稱的高髻。


    恕她直言,真沒辦法欣賞這個妝容。


    周圓圓站在一丈處,同樣細細打量著周舒侗。臉上雖有著笑意,卻不達眸底。


    阿娘棺木都準備好了,郎中都斷言活不過來的人,怎麽就忽然醒來了呢。若不是她脖子上那道勒痕至今未淡去,隻怕她自己都會懷疑,周舒侗懸梁是不是做戲。


    太玄乎了,也太可惜了。也許晚救一刻,她真就去了吧。想到這,周圓圓不由暗暗懊惱,她應該晚些才推開門的。


    收拾好情緒,周圓圓走上前,笑道:「阿姊,身子可好些了?」


    周舒侗嗯了聲,看了眼周圓圓到來後,淚流的更猛的婢子,問:「為何我要的酪漿還沒拿來?」


    「阿香已去拿了,娘子再等會便是。」阿寒回話語氣不大禮貌,甚至還不可察覺地輕哼了聲。


    「都快半刻鍾了,怎麽這般久。」周舒侗擰眉,其實她根本不喜歡喝這個時代的所謂酪漿,但這個身子實在太虛,不吃點營養的東西不行。


    周圓圓第一次被周舒侗這般無視,愕然了半響。要知道,以前周舒侗每每看到自己,不是吹鼻子瞪眼,就是冷嘲熱諷。但最後哪次不是被自己氣的炸呼呼離去。這般雲淡風輕漠視自己,還是第一次。


    「阿香那賤婢,定是躲在哪處偷懶了。」周圓圓佯裝生氣,對阿寒道:「還不快去廚間把阿姊要的酪漿拿來。」


    阿寒不敢不從,聽到吩咐後,福了福身,依言去了。出門後即念叨埋怨阿香,若不是她偷懶,怎會讓她在如此悶熱的天氣跑這一趟。


    屋內再無其他人,周圓圓在放置在榻前的胡床坐下,語重心長勸道:「阿姊,以後莫再做傻事了。既不願意進宮,我和阿娘會幫著在父親麵前周旋的。」


    這句話,就像一句咒語,啟動了周舒侗身上那段被封鎖的記憶。


    原主為何會懸梁的記憶瞬間回來了。那一幕幕,像快進的電影般,在她腦海播放。


    嗬,好一朵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綠茶花。


    見她沉默不語,周圓圓以為她再次輕而易舉聽信了自己的話,心裏暗暗得意,死過一回還是那個容易忽悠的周舒侗。之前聽說她醒來後,整個人變了許多。多怕她大難不死,忽然想通了。


    周圓圓沾沾自喜,把那日的話再重複了遍:「當今身子不好,阿姊若進宮,此生不是被困在那孤城中就是在某處庵堂青燈為伴,阿圓隻是想想便覺得難受。」


    周圓圓配合著手捂胸口,裝出一副難過的樣子。奈何太過豐腴圓潤,妝容又豔麗,怎麽都沒辦法給人傷心難過的錯覺。


    周舒侗目光隨著她塗著丹寇的手來到胸口處,浮上腦海的第一個想法便是,她這個繼妹定喝了不少酪漿。發育的可真好,不過十三四歲,胸脯可比前世二十二歲的她還有分量。


    「阿姊為何這般看我?」周圓圓見她一直看著自己胸前,以為怎麽了,忙低下頭查看。再抬起頭,一臉不解。


    周舒侗勾唇一笑,道:「沒什麽,就是現在才發現,阿妹長得挺豐滿的。」


    被誇豐滿,周圓圓笑得有些得意。為了把她養豐腴,阿娘可沒少下功夫。


    周舒侗又道:「隻是這些話,那日你已說得明明白白,不必再言。」


    「阿姊還記得就好,待父親回來,阿娘會好好與父親說說,定不會白白看著阿姊入那火坑的。」


    「是嗎?」周舒侗輕輕搖著扇子,不置可否,道:「讓我猜猜,阿娘會如何與父親說。」


    周舒侗故作沉思,片刻後接著道:「阿娘一定會說,吾不願意進宮,甚至以死相逼。這般強迫,隻怕最後真進了宮也會為周家招來禍害。」


    周圓圓大驚,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周圓圓畢竟深得母親真傳,很快調整過來,兩眼瞬間蒙上水霧,一臉無辜看著周舒侗,仿佛受了極大委屈的樣子。


    麵上波瀾不驚,心裏卻做著各種揣測。


    阿姊活過來後,阿娘和她確實是這麽商議的。周舒侗如此愚笨竟會猜到,不由讓她感到震驚。


    人是不可能忽然變機靈的,定是她身邊的阿翠說的。這個婢子,軟硬不吃,人也有幾分機靈,若不是她的賣身契在崔家,早被阿娘找借口賣掉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閑後營業中 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唐紙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唐紙硯並收藏閑後營業中 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