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的按摩技術,周舒侗越來越有信心。多少次小祖宗頭痛難耐睡不著,都是在她的按撫之下,沉沉睡去。她相信,一個長期睡眠不好的人,對安睡其實是很渴望的。


    果然,這話一說出來,她就在沈嘉遠眼眸中抓到了那一閃而過的猶豫。


    心動了吧,明明早就很想讓她按頭,但是拉不下自尊。現在她主動送上門了,小祖宗那麽聰明,定不會放過這機會的。


    周舒侗信心坦坦,等著沈嘉遠踩下自己給的台階。


    沈嘉遠勾了勾唇,冷冷道:「莫不是在皇後眼裏,服侍朕是懲罰?」


    周舒侗剛放輕鬆心瞬間又被大石壓上了,沉,很沉。不愧是六歲就登基的狗皇帝,果然狡猾。她這種受過996荼毒的社畜終究不是對手。


    垂下眉,周舒侗猶如泄了氣的氣球,整個人頓時蔫了,有氣無力解釋道:「除了能偶爾幫皇上按按頭,好像我什麽也做不好。例如今天,竟不知道要派人去太極殿請示,隻傻傻在兩儀殿餓著肚子等皇上。」


    餓肚子?沈嘉遠挑了挑眉。聽到這話後,心裏舒服了一點。至少說明,他選的這個皇後也不是那麽沒良心。


    額頭青筋又抽搐起來,疼得他直皺眉。


    行吧,今日頭實在太疼了,既然皇後自動請纓為他按頭,就接受了她這番好意吧。他也大度一會,暫且繞過兩儀殿上下一回。想必此次以後,他們也知道規矩了。


    「李內侍,你帶人下去,好好教教他們規矩。」沈嘉遠擰著眉開口。


    李內侍聽到這話很是詫異,他以為皇上這麽生氣,今晚兩儀殿上下定難逃責罰的,正暗暗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沒想到皇上態度轉變得這麽突然,看來還是心疼皇後。


    這麽想,李內侍無比安慰,感激看了眼周舒侗。


    她的到來,到底還是給了皇上一些溫暖。


    李內侍眼濕濕領著人出去,盡職盡責地給兩儀殿的宮婢和內侍講了半宿規矩。


    而殿內,周舒侗得到允許後站起身,服侍皇上睡下,不敢敷衍,用心給他按摩。


    沒過多久,沈嘉遠那張緊繃的臉終於放鬆不少。


    周舒侗希望他快點睡著,想著自己都做到這份上了,也不怕更屈身了,柔聲道:「皇上,我給你唱首小曲吧。」


    沈嘉遠很明顯怔住了,原本閉著的眼微微睜開,半響揚了揚嘴角,道:「皇後想唱就唱吧。」


    周舒侗不確定自己是否有看花眼,剛才狗皇帝看她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個傻瓜。


    迂腐的古代人,唱小曲怎麽了?唱歌可以讓人放鬆心情。她洗澡的時候還就唉哼歌呢。


    周舒侗翻了翻白眼,輕聲哼起了自己很喜歡的一首歌。


    「南風吻臉輕輕,飄過來花香濃。南風吻臉輕輕,星已稀月迷濛……」


    歌聲宛然,溫婉細膩,好像世界都跟著變溫柔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周舒侗哼了一遍又一遍,哼著哼著,坐在床榻上都忍不住打瞌睡。


    沈嘉遠感覺到那雙手停住了,微微睜開眼,看到他的皇後竟垂著頭閉眼睡著了。


    坐著都能睡著?沈嘉遠眼眸閃過愕然。他真沒見過這般好睡眠的人。不,應該說,沒有誰在他麵前能做到這麽放鬆。


    這女人,說不怕他吧,剛才說要罰她的時候,怕到發抖。說怕吧,卻又能睡得跟豬一樣。他真是不明白,為何這些矛盾的東西在她身上,竟然毫無違和?


    因為睡姿難受,周舒侗嘴角開始流口水,眼看就要掉到他身上,沈嘉遠幾乎是出於身體不能反應,伸手一推,就把她整個人推倒,也推醒了。


    「我錯了錯了,不該睡著的。」周舒侗還沒睜開眼,就先認錯,艱難坐起,繼續給小祖宗按摩頭。心裏暗暗祈禱,周公啊,你快來勾引小皇帝吧。


    也許是周公聽到了她的祈求,沒多久,沈嘉遠終於睡去,呼吸變得均勻。


    周舒侗輕輕舒了口氣,小心翼翼挪著身子,在離他一丈遠的地方躺下。


    終於能睡了,可困死她了。


    周舒侗沒想到,一向好眠的她,今晚竟然做噩夢了。


    夢裏,那許久不曾想起的家人一個接一個出現。母親伸手跟她要錢,父親罵她是賠錢貨,弟弟嫌棄她給的生活費太少。


    沒人關心她一個人在外地生活是否還好,工作是否有壓力。


    沒人愛她,沒有。


    沈嘉遠猛睜開眼,一臉不可思議看著在睡夢中低聲飲泣的周舒侗。


    她似乎很難過,即使睡著了也一臉哀傷,眼淚濕了睫毛,順著眼角流下……


    是做什麽噩夢了嗎?


    再見到許久不曾出現過的家人,周舒侗才知道自己有多恐懼。他們就像債主一樣,追著她要錢要錢要錢……可是她又哪裏有這麽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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