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侗被逼得連連後退,眼眶積滿了淚水,卻倔強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不對,她明明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過的也很好,錦衣玉食,不應該有他們才對。


    意識到自己夢魘了,周舒侗慌亂的心慢慢踏實下來。反正是做夢,她也沒什麽好顧忌的。定了定神,把過去壓抑在心裏的話對都說了出來,說的他們一愣一愣的。


    「在你們眼裏,我不過是能掙錢的工具。根本沒把我當女兒,你們眼中隻有兒子。」


    「你們等著吧,把兒子養那麽廢,以後是不會有人給你們養老的。」


    「我再也不會給你們錢了,我解脫了。」


    聽到她說再也不給錢,她那些家人被激怒了,把她摁住一頓暴打……


    多麽熟悉的一幕,剛出來工作的時候,錢給的不滿意,父親常揚手就是一巴掌。後來她幾乎不回家,也就好多年沒挨過打了。


    沒天理啊!在夢裏也要被他們打?周舒侗咬牙猛甩了自己一巴掌,逼自己醒過來。


    靜寂的大殿忽然傳來啪的一聲,把守在殿外的人嚇了跳。


    周舒侗彈坐起身,急促喘著氣。打量了圈四周,發現還是自己熟悉的寢宮,拍著胸口暗暗慶幸。一摸額頭,發現全是汗。右臉因為自己剛才那一巴掌,火辣辣的。


    司琴和阿翠聽出皇後醒來,端著水進來幫她洗漱。


    看到她半邊臉微紅,兩人都輕呼出聲,忙讓外麵的人拿冰塊進來。


    「不用冰敷,有蚊子咬,我自己打的,不嚴重。」周舒侗掀開被褥下床走到窗戶邊,看到外麵日頭已經火辣辣了,才知道自己醒的有多晚。


    司琴和阿翠想流淚,她們竟然讓皇後被蚊子咬了,這可是死罪。跪下準備自責之際,周舒侗又道。


    「皇上呢?」


    司琴答道:「皇上早早起身上朝去了,臨走前還叮囑婢子們,不可把殿下吵醒。」


    說完,和阿翠兩人對視一笑。今日兩儀殿的宮婢們可高興壞了,皇上為了不吵醒皇後,可是在外間穿的龍袍。可見皇上對皇後越來越重視了,以後兩儀殿上下也有好日子了。


    周舒侗驚得下巴都差點掉了,不敢相信,沈嘉遠那小祖宗,竟然會不忍心吵醒自己。


    難不成是昨晚自己伺候他快到天亮,把他伺候舒服了,終於讓他有了點良心?這麽看來,小祖宗也不是完全不可救藥嘛。


    梳洗完畢,周舒侗心情美滋滋地吃朝食,絲毫不受昨夜噩夢影響。過去種種皆是過眼雲煙,過好當下才是不負韶華。那場夢,就當和過去徹底告別吧。


    而太極殿那邊,下朝後,沈嘉遠屏退了所有人,獨自坐在書案前,卻看不下任何奏章。滿腦子都在想,自己今日是怎麽回事?莫不是昨夜那女人對自己下降頭了?


    想到今早自己拎著龍袍走出來舉動,他臉就莫名燙。活了兩輩子,還是頭一次幹這樣的事。


    「皇上。」李內侍笑容滿麵進來,道:「皇後殿下讓人過來問,中午過來陪陛下一起用食,可否?」


    沈嘉遠本想拒絕的,畢竟自己早上那舉動還讓他膈應不已。


    李內侍又笑著勸道:「想必是皇後感動陛下早上的體貼之舉,陛下就莫要辜負皇後這份心意了。」


    沈嘉遠想了想,覺得李內侍說的也對。皇後定是為自己早上睡太沉過來賠罪的。也罷,如果他不給她過來,說不定會嚇得她忐忑不安。看在她大病初愈的份上,就給她一次機會吧。


    點了點頭,沈嘉遠裝作毫不在意,拿起一份奏章,認真看起來。


    李內侍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滿眼笑意退到殿外,對來傳話的張內侍叮囑道:「回去可得提醒提醒皇後殿下,不妨在膳食上用心些。這些日子,皇上都沒怎麽進食。」


    說到這裏,李內侍地歎了口氣。想到皇上吃不下睡不好也好多年了,太醫署怎麽調理都沒改善,心就揪著痛。


    張內侍得到提點,高興地誒了聲,邁著愉悅的步伐,急匆匆回兩儀殿。


    離午時沒多少時間了,他得趕緊回去提醒皇後準備。


    李內侍看著張內侍離去的背影許久,微笑著暗暗感慨,男人身邊還是得有個知暖知熱的女人才行。皇後進宮才多久,做了多少他都做不到的事。


    他記得小時候皇上性子根本不是這樣的,至少六歲以前不是。那時候的皇上雖稱不上活潑,但也性情溫厚。


    先帝駕崩的突然,才六歲的太子被迫登上大位。明明還隻是個孩子,卻被迫肩負起天下蒼生的重任。還沒來得及有人來教導他帝皇之道,卻被迫要成為一個好皇帝。沒人問過他行不行,卻被迫隻能行。年幼的他哪禁得起這種逼法,小小年紀就患了頭疾,還越來越嚴重,性情也越來越壞。最嚴重那次,試過好幾夜不得入眠,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可把太醫署上下給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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