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她以為,除了母親,這世界至少還有一人是真心待她。不會因為她的出身,而輕視她。但現實卻狠狠給了她一耳光,讓她明白,在這個世上,除了母親,哪怕是親生父親,也會介意她的出身。


    也就是那時,她徹底明白,要麽認命,要麽不折手段改變命運。


    也是在那時,她徹底認清,她這種出生,在別人眼裏就是個笑話。


    真是做夢都沒想到,她這樣的一個人,在大婚之日,竟然能得皇上皇後賞賜。


    她一個庶女,還是個出身不光彩的庶女,大婚之日竟然能得如此榮耀。


    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


    李內侍回宮後,先去了兩儀殿向皇後複命,並告訴她一些婚禮的情況,算是解解她的思家之愁。


    周舒侗對這些半點都不敢興趣,她想知道的是盧巧雲母女作何反應,但這話不好問出口。不過想也知道,定是憋屈得半死。


    笑了笑,周舒侗繼續吃沒吃完的冰鎮水果撈。


    等過些日子,她再讓太醫署的張太醫配些調理身體的藥給林小慧送去,能給盧巧雲添幾分堵便添幾分吧。誰讓她沒事太閑呢。


    這該死的幸福的退休生活。


    吃完水果,周舒侗打算回床榻補補眠。


    憑她對沈嘉遠的了解,今晚他多半是要過來的。


    剛給了份那麽大的恩惠,他不來她跟前嘚瑟的可能性很低。


    嘖嘖,狗皇帝還真是狗。


    趁他來之前,她還是抓緊養精蓄銳吧。


    然而沈嘉遠過來的時間,還是比周舒侗猜想的要早了許多。


    她還在睡夢中,被宮婢匆匆喚醒,隻得在他的黑臉注視中,簡單隨意梳洗了下。


    沈嘉遠看著她走向自己,露出個讓人莫名其妙的笑容,並讓從來不帶入殿內的侍衛白二進來,道:「把你今日看到的,都告訴皇後。」


    周舒侗一臉莫名其妙,因皇上這句摸不著頭腦的話,心跳加速。


    這是要做什麽?和她有關?秋後算賬?她又做錯了什麽?


    被吩咐的白二抱拳應下,對著皇後說出自己今日所見所聞。


    這日,他和李內侍一同出宮去周府送賀禮。但在周府附近,侍衛的直覺告訴他,那個一直徘徊在周府路口附近的郎君不正常。他便多了個心眼,留在暗處繼續盯著。


    那人眼紅紅盯著鞭炮聲不斷的周府,喃喃自語許久。直到李內侍人從周府出來,他都還沒離開。他便要繼續留下,又盯了一個多時辰。


    那人終於離開,跌跌撞撞像失了魂般,走入一家酒肆。


    幾杯酒下肚後,開始哭著說醉話。白二在他附近坐下,把這些話一字不落全聽了去,越聽越心驚。


    這人竟然認識林娘子,似乎對她還有些特殊的情意。


    那人最後在酒肆醉倒,被尋來的家仆抬了回去。他便沒再繼續跟著,趕回宮向皇上匯報這意外的發現。


    皇上聽後,便迫不及待帶著他來兩儀殿,要他親口把這事告訴皇後。當然,最後這句白二自是不敢說出來的。


    白二說完後,沈嘉遠冷冷補了句:「那個郎君便是林平章」


    周舒侗聽完後,臉上的笑意是徹底沒了。


    怎麽說呢,倒也不是說這發現有多麽驚人。而是反省,她太相信古代女子單純的交際圈了,故而從來沒去想過,林小慧長得這般貌美,是否有別也有別的男子垂涎。


    林平章倒也不是什麽棘手人物,不過這也夠狠狠給她當頭一棒。若是垂涎林小慧的男子是位高權重這,她這麽急匆匆把人王周旺身邊送,豈不是等於給周府樹了勁敵?雖然林府好壞,她並沒有多放在心上。不過這也挺打擊人的,在林小慧這件事情上,她有點太過自以為是。


    見她耷拉著臉久久不語,沈嘉遠舒心極了,難得愉悅喊了聲皇後。


    周舒侗回過神來,看向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難怪林禦史這般執著上奏章,原來是看上了林娘子。」


    沈嘉遠嘚瑟笑了笑,一臉傲嬌道:「可要我派人去查查這林平章?」


    周舒侗坐直身子,一臉肅穆,道:「陛下說的是,身為諫官,怎能因為私情隨意上奏參同僚,此風不能助長。」


    沈嘉遠臉頓時沉了下來,這女人可真是能言善辯,三言兩語就把本是幫她的事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偏還讓人無法反駁。


    算了算了,看在她默寫出《天工開物》一書的份上,就不和她計較。


    工部的人,如今正卯足了勁,準備挑選適合的作物按書中所記載的方法耕種,秋末初冬就能初知成效。看工部官員那高興勁,應是把握很大。


    沈嘉遠習慣性翻出存放在她這裏的《天工開物》一書,再次翻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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