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瞧了一會兒,猛然想起不就是兒子常拿在手裏的那把扇子的扇麵嗎,原來竟是這丫頭畫的嗎?怪不得兒子扇不離手呢,到底是月娘的女兒,雖長在胡家,該學的一點兒都沒落下,放到鼻子邊兒上聞了聞,不像一般的驅蟲荷包的那股子藥味,有些清淩淩的氣息,不禁道:「這裏頭裝了什麽?聞著不像是雄黃擯榔之類的東西。」


    長福:「這個小的也不知。」


    陸夫人也不難為他,隨手遞回給他:「我這兒身上好幾個荷包,這個且用不著,給你們家少爺戴著吧。」


    長福等的就是這句話,忙接在手裏。


    陸夫人:「翎丫頭何時家去?」


    長福:「說是家裏忙,明兒一早就走,明德少爺來接了。」


    明德?陸氏略沉吟,心說,怎麽會派了明德來?上次月娘信裏說,明德去胡家當鋪學徒去了,怎麽又派了這個差事,莫不是家裏有什麽事兒?


    想到此,便問了一句:「家裏頭可還好?」


    長福知道夫人問的是胡家,忙道:「說都好,就是有些忙。」


    陸夫人道:「眼瞅就是麥收了,莊稼人這一年指望就是一個麥收,一個大秋,不忙就壞了,到底還是月娘這日子過得紅火。」說著不禁看了看周圍,雖不愁富貴,卻清冷孤寂,丈夫不知在哪兒個小妾屋子裏歇著呢,她自己都忘了從什麽時候起,丈夫就不在自己這兒歇著了,來了必然是有事兒的,夫妻間說話的機會都少,便同在一個府裏頭住著,有時候好幾天都不碰麵,這算哪門子夫妻?


    想著,不禁歎了口氣,見長福還在,揮揮手:「下去吧。」長福忙退了出去,回了少爺這兒。


    一進屋陸敬瀾就瞧見他手裏的荷包是青翎常戴的樣式,一把拿過來,瞧了瞧,不禁道:「這丫頭莫非不會繡別的了吧,這是她叫你給我的。」


    長福不敢隱瞞:「這是二小姐給夫人做的,說是戴著逛花園子,省的蟲蟻相擾,夫人說她哪兒有好幾個了,叫少爺戴著。」


    陸敬瀾笑了起來:「偏這丫頭心思多,不過一個荷包罷了,哪用如此避諱著,你可問了她何時去先生的書齋?」


    長福:「二小姐說去不得了,家裏頭忙,明德少爺來接二小姐三小姐家去呢,明兒一早就動身。」


    陸敬瀾一愣:「明德來了?」


    長福點點頭。


    陸敬瀾略沉片刻道:「定是有什麽大事兒了,不然,嶽父嶽母不會讓明德來接,隻我若問,這丫頭必不會說,長福,明兒你跟翎兒回去,瞧瞧有什麽事兒,不妨事就算了,若有麻煩速給我送信過來……」


    卻說明德,本想著吃了飯跟青青說上兩句話兒的,這一晃好些日子不見,心裏不免惦念,把哪想青翧卻說帶他去個好玩的所在,不由分說拽著他出了翟府。


    一陣車馬搖蕩搖的,他剛吃下的飯險些吐了出來,連青翧跟自己說的什麽都沒聽清,等車一停下,半天才緩過來,下了車方發現眼前是一個二層的樓閣,串串紅燈照的猶如白日一般,隱約瞧見樓閣間輕紗垂幔映出裏頭雲堆雪影,笑語聲喧。便隔著紗幔,也能聽見樓裏鶯歌南曲軟糯糯能酥了人的骨頭。


    明德早不是小孩子了,又在安平的鋪子裏跟著胡滿貴學了好些日子本事,安平雖比不得京裏,卻也少不了青樓妓院。


    這男子們尋樂子的去處跟胡記當鋪就隔著兩條街,那些花娘得了恩客的東西,也常來胡記典當。


    夥計都是十幾歲沒娶媳婦兒的小子,平日除了自己的親娘妹子,便是村子裏的丫頭,也都是要務農幹活兒的,莫說擦脂抹粉的打扮了,能穿件兒新衣裳都少見,故此,瞧見這些穿紅戴綠的花娘,自然新鮮,便常私下裏說些沒邊兒的葷話,偶爾從那邊兒過,也著意的瞧上幾眼,故此一見這陣仗,哪還不知是什麽去處。


    再也想不到,青翧會拽自己來這樣的地方,如何肯進去,說道:「這個地方我可不去,趕緊回去的好。」轉身就要走。


    青翧哪能讓他走了,明德是他自小的玩伴,二姐不陪自己玩了的幾年裏,跟自己四處淘氣的就是明德,兩人在一起什麽事兒沒幹過,故此,在青翧的認知裏,有什麽稀罕新鮮有意思的事兒,都得讓明德一起見識見識,這般才是真哥們兒。


    根本就沒想過明德一心喜歡青青,且,如今青青的性子也變了許多,明德的心思似是有了希望,青翧在他眼裏除了是哥們,還極可能是自己的舅子,便再荒唐也沒說跟自己的舅子逛這種地方的,如何肯幹,非要走了不可。


    青翧哪知他的心思,隻覺這樣多好玩的地方怎麽能走,死命拉著他:「走什麽,你沒來過京城,不知道這橫波樓多好玩,裏頭好些吹拉彈唱的小丫頭,一個塞一個的好看,保管你一會兒眼睛都瞧直了,咱們也不幹別的,就進去聽聽曲兒,這裏頭的老板娘叫橫波娘子,長得比天上的仙女還漂亮呢,你要是不見她,後悔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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