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一五一十把事兒都跟娘說了,你管著人家鋪子的庫房,庫裏頭丟了東西,不是你還能是誰,你躲能躲去哪兒,人家若告到衙門裏,打你個偷盜之罪,若是下了大牢,你讓娘往後可怎麽活啊,依著我,快些給人家送回去。


    「二小姐?」周二狗愣了愣:「娘確定是二小姐?」


    他娘:「人家親口說的,娘雖瞧不見,可聽著聲兒就知道都知道是個多體麵的人兒,那聲兒脆生好聽,跟黃鸝鳥似的,雖你偷了人家東西,也沒說就問罪的,說話不緊不慢的,極謙和穩妥的,娘聽她的聲兒,就知道是個善性兒,你把東西給人家送回去,咱們娘倆多磕幾個頭,人家也不一定報官,娘的眼睛瞧不瞧的見有什麽打緊,咱這心不能虧,沒說吃著人家指望著人家,還偷人家東西壞人家買賣的,這可不連畜生都不如了嗎。」


    周二狗卻道:「可是娘,那珍珠我已然用了一顆,您如今日日吃的那藥裏便是這個藥引子。」


    他娘一聽頓覺兩眼發黑,晃了幾下跌坐在炕上,半晌方緩緩道:「用了便用了,咱賠給人家,一天賠不起二天賠一年賠不起十年賠,早晚有還清了人家,二狗娘教過你沒有,做人再窮再苦都不怕,卻得堂堂正正的,走,咱們娘倆這就去。」


    說著掙紮著起來抓著兒子,就要往外走,周二狗忙道:「娘慢些,這麽還回去不妥。」


    他娘以為他不想還呢,氣道:「你要還當我是你娘,就跟我走,不然,別怪娘心狠不認你這個兒子。」


    周二狗忙道:「娘,我不是不還,是因此事本來就是恒通當下的絆子,恒通的夥計不定就在村子外等著呢,一旦我反悔去還珍珠,若趁機搶奪了去,咱們娘倆便渾身長一千張嘴都說不清了,倒讓恒通當得了逞。」


    他娘:「這人心怎麽這般壞,同樣是做生意,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不就得了,做什麽非要變著法兒的害人家,便得逞了難道就不怕報應。」


    周二狗:「恒通當幹的缺德事多了去了,哪還在乎報應啊,先頭我是沒認出來那個劉廣財就是恒通當的掌櫃,也是著急給娘治眼睛,方才著了道。」


    他娘發愁道:「照你說,也不能還回去,可該怎麽好?」


    周二狗:「這個娘倒不用擔心,今兒二小姐既來了,自然心裏已經有了數,想必已經知道我在家裏藏著呢。」


    他娘道:「這怎麽可能,娘跟她說話的時候萬分小心謹慎,怎會瞧出破綻來。」


    周二狗:「若是旁人興許會讓娘騙過去,二小姐卻不會,娘別看這位二小姐是個溫溫柔柔的姑娘家,卻比男人還厲害呢,胡家的當鋪從一開頭就是二小姐幫著胡老爺管著,算起賬來比賬房先生都利落,若作起文章,比那些滿腹經綸的讀書人也不差,我們私下裏常說若姑娘家能考科舉,說不準這位二小姐能考個狀元回來呢,我就沒見過比她還聰明的,便她不說,也隻是留著餘地呢,並不是瞧不出來,故此,娘一開口隻怕二小姐便已經知道我藏在家裏了,之所以走了就是給咱們娘倆商量的餘地呢,娘不信瞧著,明兒二小姐一定還會過來。


    他娘道:「這胡家不說有兩位少爺嗎,怎麽這買賣上的事兒卻讓小姐料理?」


    周二狗:「娘不知道,胡家跟別家不同,東家老爺對子女都一樣,況且能者多勞,二小姐比大少爺,二少爺能幹,不過是順手的事兒罷了。」


    他娘點點頭:「倒真是個女中丈夫,對了,不是說胡家有位小姐跟京裏的大家宅門裏定了親嗎,可是這位二小姐?」


    周二狗點點頭:「正是二小姐。」


    他娘:「怨不得了,舉凡這樣該著大富貴的人都是有來曆的,不定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曆劫來的也未可知,戲文裏不都這麽唱的嗎。」


    說著,忽想起自己兒子這事兒還不知怎麽個結果,胡家二小姐若非要追究又該如何,母子倆這一晚上忐忑難安。


    第二天一大早,果然昨兒那兩個人又來了,周二狗的娘方信了兒子說的。想到兒子幹的事兒身子一矮就要跪下,被青翎眼急手快的扶住了,往院子外頭瞟了一眼,給明德使了眼色。


    明德會意,大聲道:「二狗娘你別想糊弄過去,有道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們家二狗子拿了鋪子裏的東西,指定藏匿在家,你若覺得冤枉了,也不難,讓我們進去搜搜,看看到底有沒有賊贓……」


    二狗娘臉色都變了,青翎卻湊到她耳邊低聲道:「隔牆有耳,咱們屋裏頭說去。」留了福子在外頭守著,三人進了屋。


    一進屋青翎便道:「剛是為掩人耳目,得罪之處,老人家別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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