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狗先開頭並不知道這人就是劉廣財,老道隻說是個心善又樂於助人的好人,認識冀州府文府裏的管事,說那位神醫最是憐老惜貧的,尋文府的管事從中間兒墊句話,說不準能答應給周二狗的娘瞧眼睛。


    周二狗自是滿心歡喜,果不然,沒幾天兒讓他把他娘接過來,說趕上老神醫家裏在呂祖廟裏打醮,老神醫正好也來,就著這個空給他娘瞧瞧。


    周二狗雖覺有些奇怪,怎麽會在廟裏看病呢,不過,老神醫能答應便是想不到的喜事兒了,忙接著他娘來了,老神醫也沒問來由,隻搭了搭脈便說是哭的,周二狗更覺信服。


    末了,老神醫開了個經古方,說是極靈驗的,方子上的藥倒尋常,隻是需用一顆珍珠做引子,珍珠不能太小,太小便沒了功效,拇指大的方可。


    二狗心裏不免懷疑,這治眼睛做什麽用珍珠當引子,轉過天兒去尋了幾個郎中問珍珠可能當藥使,那幾個郎中都說珍珠有治目膚翳的功效,可見是真的了。


    一想到母親眼睛能治好,周二狗便異常興奮,卻忽想到自己去哪兒找這拇指大的珍珠去呢,他在胡記也做了幾年,對這些珍珠瑪瑙一類的值錢東西,更比別人更清楚行情,這麽大的珍珠便是一顆也值不少銀子呢,就算把他家砸鍋賣鐵恐也買不起,心裏頭正著急呢,趕巧那天就來了個當珍珠的主顧,是周二狗過的手,一匣子珍珠,顆顆圓潤晶瑩,數了數,有十顆之多。


    說好是活當的,周二狗心裏貓爪一樣,琢磨若是自己的該多好,正好給娘治眼疾,不禁感歎人與人真的不同,富貴的,一顆珍珠又算得什麽,於他們娘倆來說卻難如登天,若是偷去……忙搖頭,主家對自己不薄,豈能做如此偷盜之事。


    若見不著還好,偏他是管庫的,每日早晚清點都要瞧上一遍兒,心裏頭兩個念頭忽左忽右的拉扯著,不知怎麽才好。


    想了兩日,便去尋了劉廣財,想再見見那位神醫,問問尋個旁的藥引子替代成不成。


    劉廣財卻道:「這藥引子最是要緊,哪有替代的理兒,便問他莫不是有什麽難處?」


    周二狗斟酌再三終是跟劉廣財說了,那劉廣財便給他出了一條道兒,讓他把胡家當鋪庫房裏的那盒子珍珠偷著藏起來,隻需一個月,過後他便送周二狗一顆珍珠。也是那時候,周二狗才知道,劉廣財不是別人,就是他們鋪子隔街的對頭恒通當的大掌櫃。


    自己來胡家的日子短,前頭的事兒倒是聽鋪子的老人說過,尤其當年假人參的事兒,就是恒通當設下的騙局,為了壞胡家的買賣。


    如今這前後一想,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胡記鋪子在冀州府一開張便極紅火,相比之下,臨街的恒通當就蕭條的沒法兒瞧了,長此下去誰也扛不住,便想出了這麽個損招兒。


    周二狗本沒應,可回家瞧見老娘摸摸索索的樣子,心裏便覺萬蟻鑽心一般,思來想去決定鋌而走險,反正也不是偷是藏了,等一個月後送回去也就是了,胡記不過壞了一樁買賣,自己的娘的眼睛卻有望複明,便過後胡家追究起來,把自己下了大牢,隻要娘能瞧見也值了。


    這個念頭一起就再也刹不住了,尋了個機會把那一匣子珍珠偷了出來,這幾日卻沒聽見有什麽消息,胡家也未報官,雖胡掌櫃來家找過自己,沒見著人,也未難為自己的母親,心裏卻越發有些忐忑。


    這兩日躲在地洞子裏,來回想了幾個過子,越想越覺得不好,當鋪講的就是個誠信,尤其活當的東西,日子到了隻主顧拿了當票上寫好的銀子來,就得原封不動的還給人家,若是丟了或損壞了,需照著雙倍賠償不說,當鋪的聲譽也會一落千丈,以後誰還敢上門。


    恒通當的劉廣財之所以讓自己把這珍珠藏一個月,安的正是這個心思,到時候拿著當票贖金去了,胡記拿不出東西來,還如何能在冀州府站住腳,而且,為什麽胡家這邊兒除了胡掌櫃來過一次,便不見有什麽動靜了?娘又是怎麽知道的?


    想到此,便問他娘:「娘是怎麽知曉我拿了胡記的珍珠?」


    周二狗的娘聽了泣不成聲,心裏是又酸澀又恨,恨得不是兒子而是自己,怎麽偏就瞎了眼,讓兒子闖下如此大禍。


    周二狗見他娘不住的掉淚,生怕她再哭壞了身子,忙道:「娘別哭,別哭,是我不爭氣,您打兒子罵兒子都成,就是別哭,兒子好容易找了個靈驗的方子,眼瞅著您就能瞧見了,您若是哭壞了,可不白費了這番功夫嗎。」


    他娘握起拳頭狠狠捶了他兩下子:「你糊塗啊,糊塗,娘的眼睛已經瞎了十幾年,找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哪有什麽用,這世上哪來的什麽靈驗的方子,便有,若是這麽得來的,也不是正來路,就算娘的眼睛能治好,娘倒寧願瞎著,你還問娘怎麽知道的?今兒胡家的二小姐跟上回跟你來的那個叫明德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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