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生:「卻不知如今怎麽個行情,捐個七八品的官兒,多少銀子能成事兒?」


    劉廣財笑了起來:「周兄倒是個內行,說起來這捐官兒的例,不過是前些年南邊又是水又是瘟疫的,鬧了些年,銀子使的流水一樣,國庫空了,萬歲爺才想出這麽個捐官的法子,到底不能動了國之根本,隻放出一些不要緊的閑職來,便如此都恨不能打破頭呢,其實,那些品級高的反倒沒什麽用處,倒不如底下的,品級雖不高,卻有實權,且在地方上當官,也有望升遷,比那些閑職可強多了,卻都知道這個理兒,便都想捐這樣的官兒,這捐官兒的銀子也就跟著水漲船高了,今年的行情我還沒掃聽,倒是去年給我一個遠房的堂侄兒捐了驛丞,上下打點到上任的時候,使了足一千二百兩銀子。」


    周子生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千二百兩,這是多少銀子啊,不禁道:「怎麽這樣多,聽人說如今京城好地段上三四進的宅子,五百兩也能買了,況且,驛丞還是個未入流的小官吧,怎就使了一千二百兩銀子。」


    劉廣財不樂意了,皮笑肉不笑的道:「說起來,周兄也是安平縣鼎鼎有名的人物,這話聽著可有些小家子氣,不過一千二百兩銀子罷了,擱在別人身上興許有些為難,在周兄手裏算得什麽,至於周兄說的京裏好地段的宅子五百兩,那可是什麽年月的黃曆了,如今你再問問,稍微瞧上眼兒的哪個不得千兒八百兩的 。


    況,便買了不過一個宅子罷了,能生錢還是能謀利,若是捐個官兒可就不一樣了,有了官位就吃上了皇糧,年年都有俸祿不說,得好處的門路多了去了,莫說區區一千二百兩,就是一萬,十萬有甚新鮮。


    且不用瞧別人,就看你們安平縣這位何大人,當初上任的時候什麽樣兒,如今又是什麽樣兒,周兄心裏自然有數,您自己掂量掂量這銀子花的值不值,別不跟你說,我那個遠房的侄兒,去年捐的官兒,上任的時候,置辦的官衣都是找我借的銀子,如今那排場,一出手就是幾十幾百的銀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周子生一琢磨,是啊,何之守當初剛來安平縣的時候,身上的官服都是舊的,皺巴巴跟鹹幹菜似的,一家子的家當都加在一起都裝不滿一輛牛車,透著那麽股子窮氣,這才幾年就變了樣兒,小妾都納了幾房,府裏格外氣派,可見這當官兒是條生財的捷徑,這麽算使多少銀子都是值的,簡直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想明白了,忙賠笑:「小弟就是個鄉下人,沒見過什麽世麵,說的話有不妥之處,廣財莫怪,說起來,莫說一千二百兩銀子,就是一萬兩千兩也不多,小弟年近不惑,膝下隻這一子,盼著他有個好前程,若是出息了,也能給我周家光宗耀祖,這事兒還得廣財兄幫忙才好,不要那些閑的沒用的官兒,也跟令侄兒一般捐個實職才好,銀子多些少些的無妨。」


    劉廣財:「不瞞你,捐官這事兒,擔著責任呢,若將來有個閃失,弄不好我也得跟著受牽連,不是親的近的抹不開臉麵,我是不管這些閑事兒的。」


    周子生忙躬身作揖:「還得有勞廣財兄多幫襯著些,若事成在下必有重謝。」


    劉廣財扶起他:「說這個可不遠了,咱們兄弟可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旁人的事兒能不管,賢侄兒前程也不能不管,這件事兒交在我手上了,回頭你隻把銀子送過來,等吏部的文書一發,賢侄就能走馬上任了。」


    周子生:「廣財兄給我個準話兒,送多少銀子?」


    劉廣財:「先送兩千兩過來吧,多退少補,若能謀個縣丞,隻怕還要多些。」


    縣丞?周子生眼睛都亮了,那可隻就比何之守低上一品罷了,是個大大的實職,忙道:「偏勞兄台了,明兒我就把銀子送來。」樂顛顛的走了。


    他前腳一走後腳劉廣財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兒,這周子生平常不顯山漏水的,不想卻是個真有家底的,兩千銀子,眼睛都不眨一下,自己是不是趁機多撈點兒,畢竟恒通當是大舅哥的買賣,自己也就掛個名兒,便賺了金山銀山也沒自己什麽事兒,若是能從周子生身上撈一筆外財,豈不便宜。


    這事兒放放,先把胡家擠出冀州城再說,有胡記在,誰來他這恒通當啊,叫了下頭的夥計來,吩咐再往外頭散播胡家不守誠信的謠言,等當期一到,鬧上門去,胡記想關門大吉都不成,非讓胡家狠出一回血,以後再不敢跟恒通當作對。


    說也快,不過轉眼間便到了贖當的日子,這些天過來,胡記這點兒事兒,整個冀州府沒有不知道的,到了這天不用人張羅,都自發的跑來胡記瞧熱鬧。


    天剛一放亮,胡記的夥計出來下門板,這一開門嚇了一跳,外頭擠滿了人,裏三層外三層的把胡記的大門圍了個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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