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個,倒想起自己給陸敬瀾的那把扇子,就是因為在槐樹下乘涼,太舒服了,才寫了這四個字,不知他怎麽笑話自己呢。


    正想著,就見小滿滿頭汗的從外頭走了進來。


    穀雨把茶遞給青翎,順道白了小滿一眼:「這麽大半天不見你的影兒,小姐若是指望你吃茶,不定渴的怎麽樣了呢,大晌午頭上也不閑著,還往外跑,回頭曬成黑炭一樣,看福子還要不要你。」


    小滿倒不在意:「不是有你嗎,我知道隻你在就什麽都妥帖了,再說,我也不傻,大晌午的做什麽在毒日頭底下走,我走的廊子裏,遮著陰涼呢,曬不著我。」


    穀雨倒笑了:「好意思說呢,瞧瞧你這臉上的肉皮兒,比冬天的時候黑了多少,遮著陰也曬,更何況,眼瞅著日子近了,多少針線沒做呢,你倒跑出去偷懶了。」


    小滿:「我可不是偷懶,隻我做的針線,你都瞧不上眼,能怎麽辦,我倒樂意做呢,你不是瞧不上嗎,更何況,我也沒白出去,給咱們小姐帶了好東西來。」說著拿出一把扇子來,遞給青翎:「二小姐瞧瞧這個扇子可好?」


    青翎接過來仔細瞧了瞧,不是男人使的折扇,而是一把團扇,扇柄是青竹打磨的,握在手裏清涼圓潤,扇麵是白絹做的,上頭繪了一副水光接天的水墨畫,旁邊提了四個字,水波不興,這畫這字都極見功底,一瞧就知道是出自陸敬瀾之手,唇角不禁彎了彎,心說,這家夥倒機靈,自己寫了個清風徐來,他就回來了個水波不興,這兩句正是東坡居士赤壁賦裏的句子,自己寫的時候並未想出處,隻隨性而就,陸敬瀾倒接了下句。


    穀雨一瞧小姐的情態,便知這扇子的來曆了,也湊過去瞧了瞧讚道:「這團扇畫的真好,字更好。」


    小滿是個直腸子,不禁道:「我倒是覺得應該畫個美人,要不然花草也好啊,一看就是女孩使喚的東西,畫了這麽一副山水,倒有些像男人使的扇麵子了。」


    穀雨道:「咱們小姐什麽時候喜歡花草美人了,倒是這樣的山水才雅致,該配一個墨色的墜子。」說著去針線笸籮裏翻出打絡子使的絲線,挑了顏色,在手指繞了幾下,便是一個如意結的扇墜子,遞給青翎。


    青翎比了比,倒是好看,便栓在了扇柄上,搖了兩下,極為輕巧趁手,便拿著不放了,問小滿:「你去找福子說話去了?」


    小滿倒有些扭捏起來:「沒特意去找他,是路過大少爺的院子,瞧見他在廊子上站著,就說了兩句話,大少爺聽見奴婢的聲兒,便叫福子進去拿了這把扇子讓我給小姐捎回來,對了,還有信。」


    說著又從提籃裏把信翻出遞了過來。


    穀雨接了:「還不一塊兒拿,非得這麽零碎抻著做什麽?」


    小滿也不傻:「一股腦都拿出來,小姐不就高興一回嗎,這麽零碎抻著,小姐便能多歡喜兩回了,豈不是好。」說的穀雨都笑了起來。


    青翎臉紅了,指著她:「你這個話嘮的毛病我看是改不了了,跟福子不學點兒好,專學這貧嘴多舌的毛病,這輩子把話都說了,仔細下輩子當啞巴。」


    小滿卻不惱:「這輩子都沒過去呢,誰管下輩子的事兒啊,小姐不常說做人得及時行樂嗎,要是事事都想著下輩子如何如何,還活不活了。」


    青翎直搖頭:「還真是跟著木匠會拉鋸跟著瓦匠會和泥,你這丫頭還沒嫁給福子呢,倒越發跟他一樣了,你倆人要是成不了夫妻,豈不要煩死別人了。」


    小滿道:「福子這會兒可不敢說話了,大少爺心情不好呢,昨兒把硯台都摔了,福子連屋都不敢進,就站在廊子裏候著,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惹了大少爺不快,二小姐,大少爺倒是怎麽了嗎,以前那麽好的性子,怎麽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莫非是天太熱,心一燥脾氣就不好了。」


    青翎想了想,這事兒勸也沒用,就得讓他放鬆才行,可怎麽才能讓大哥放鬆呢,忽瞄了眼小滿胳膊上的提籃,裏頭裝了兩朵粉色的荷花,還有些碧綠的荷葉,知道是在莊子上荷塘裏采的。


    荷葉剪了煮水便是最好的消暑湯,故此,一到了暑熱,胡家便會熬一些,隻是也用不著這麽天天都去,這丫頭是用這個當幌子,去莊子上玩呢,至於荷花,就是她女孩子的心思了,女孩子哪有不愛花的,雖說荷花有些大,不好戴在頭上,瞧著心情也好啊,要不然怎麽現代男人都送花呢,就是知道這個法子最能討好女人,且屢試不爽。


    小滿見小姐盯著自己提籃,不禁有些心虛,忙岔開話題:「那個,小姐咱們荷塘裏的荷花今年長的可好了,烏泱泱一大片,有粉的,也有白的,春生媳婦兒說,就瞧著花開的勢頭,今年咱家的蓮蓬跟藕指定收成好,還有荷塘裏養的大鰱魚,我可瞧見了,有這麽長呢,可肥了。」說著用手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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