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山對於製陶的興致很高,手下動作十分賣力,唐箏卻因為剛剛精神高度緊張開始覺得困乏,頭頂的太陽曬在身上暖融融的,靠著柱子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這一覺睡得還挺沉,晚上吃飯的時候山才把她叫醒,坑按照她的要求挖好,旁邊摞了一堆土。“去洗洗再吃飯。”唐箏頗為嫌棄的看著泥猴子一樣的山。“哦哦,好。”山跛著腳走的也挺快,回來的時候渾身濕噠噠的坐到唐箏旁邊吃飯,大概是少了往日的歡聲笑語,這頓飯吃的有些索然無味。似乎是從之前那場秋雨開始天氣便開始涼了,晚上的時候總覺得有點冷,身上的獸皮又不太軟,總有風從間隙裏鑽進去讓人忍不住打上一兩個寒顫。唐箏讓漢子們把檀搬去她的火溝邊上,六個男人小心翼翼的搬著一個人走的奇慢,幾乎是用挪的,特別是腰那裏特別關照了一下,一點都大意不得,生怕傷口又裂開。火溝旁邊既暖和又亮堂,借著光唐箏又一次開始清理檀的傷口,水是後來燒開之後又放涼的,算是簡單的消毒,傷口已經有點化膿,有透明淡黃色的濃水在爛肉上結了塊兒,唐箏用竹簽子簡單的清理一遍用泡過草木灰過濾後的水消毒。到了半夜,淺眠的唐箏被旁邊細碎的□□聲吵醒,檀發起了燒,渾身滾燙嘴唇蒼白,麵色痛苦額頭出了細汗,口中有些囈語,看起來很難受。趕忙把旁邊輕鼾的山叫醒讓他去河邊打水,從晾架上拉下獸皮,用石刀割下兩塊來浸在水裏泡涼再給檀擦身子降溫。淡鹽水喂了五六次,灌下去兩大碗,到了月亮東垂的時候檀的體溫才開始下降,天蒙蒙亮的時候才沉沉的睡了過去,唐箏和山兩個人坐倒在一邊累了個半死。老祖母半夜被他們的動靜鬧醒過說要幫忙,最後被唐箏連推帶勸著還是去睡了覺,早上兩個人窩在那裏睡覺便也沒舍得叫醒他們,隻在旁邊放了點吃的。這一覺睡到了正午才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唐箏看了看檀的情況,還有點發熱,呼吸比較重,不過暫時應該沒什麽大礙。吃過了老祖母給的東西,唐箏去看自己的幾隻雞,枝同她講已經幫忙喂過了吃的,她索性就把喂食的事情交給了枝,反正總是忘,可別把它們餓死了。逗了會兒大公雞,山也吃完了早飯,兩個人去了棚子裏準備開窯,昨天忙了一天實在沒時間顧上這幾隻碗。在山緊張的注視下唐箏站上樹墩子,將窯頂部的石片挪開,沒有上釉的陶碗泛著比原本泥色稍深的光潤色澤,摸在手裏不如瓷器光滑,有一些磨砂的質感,碗間不經意的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聽在耳中意外的動聽。五個陶碗有一隻裂了紋,兩隻有一點輕微的形變,其他都燒的不錯,因為碗壁比較厚實的關係托在手裏很有分量,當唐箏把第一隻碗取出來的時候山的眼睛就亮了,小心翼翼地將她拿出來的套碗接過整齊的碼放在腳下的地上。“很棒,以後要繼續努力。”“是!師傅!”山興奮的都不害羞了,唐箏看著他也笑了出來,把碗放好就帶他去溪邊挖了很多的泥扔進坑裏,今天山也是踩的格外的賣力。日子一天天過得還真是很快,一個下午一晃就過去了,兩個人弄了不少的泥料堆得比唐箏還高,但她覺得還是不夠,無底洞一樣。中途唐箏也去看了幾次檀的情況,體溫基本上算是正常了,睡得比之前安穩不少,傷口化膿不可避免,一下午都讓枝看著他也沒出什麽岔子,就是還不見醒,吃不了東西,一直用鹽水吊著也不是辦法,這年頭還真是我命由天不由我啊。第11章 再傷三天沒有開過葷,又經曆了昨天的事情,一群男人也不敢再去招惹什麽厲害的野物,倒了幾個雞窩,捉了七八隻野兔也算是收獲頗豐了。兔子這種東西隻有華南沒有原生的其他地方很多見,繁殖能力極強就是不太好捉,畢竟狡兔三窟不是吹的,用來養殖的話肉不太多,其他實用性也沒有,不如母雞還會下蛋。活著的雞有兩隻公的和一隻母的,唐箏都要過來關進了雞舍,外加三個雞蛋。死的那些就隨他們去了,沒什麽心情也沒閑工夫去處理,讓她吃帶毛的實在是下不了口。幾隻兔子唐箏特意讓人完整的剝了皮,說實話在這種年代兔子皮一般是不剝的,沒有什麽縫紉的技術,鞣皮也不行,就沒有用處,她倒是想要試試看,畢竟兔毛質地細密柔軟,皮層較薄,保暖性能非常不錯。兔子剝了皮還有幾兩肉?最後每個人分了點解解饞罷了,多塞點芋頭填飽肚子就算是解決晚飯。吃了飯唐箏取出之前一直沒熬的麂子膘接著熬葷油,香味飄滿空地引得人咽口水,木棍在小小的陶碗裏攪著攪著隻聽“啪”的一聲,卻是陶碗突然就裂了開來。顧不得陶片被火燒的高溫,唐箏趕忙撈過旁邊的空碗把碎片中沒漏在地上的油水和膘扔進去,身前的火堆因為漏下的油陡然竄起洶湧的火苗,燙的她把沾上了油的手在地上蹭了又蹭。“嘶。”片刻後手指上傳來的火辣辣的燙傷感讓唐箏呲起了牙,這怕是要掉層皮。“榛!”老祖母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大家都被嚇了一跳,山在旁邊慌的亂了陣腳。“沒事沒事。”唐箏擺著手示意自己無礙。“可這...”老祖母這幾天顯然是被檀的事情嚇怕了,對於族人受傷擔憂的過分,畢竟一共才二十多人,一個都少不起。“真的沒事,燙了一下而已。”為了證明唐箏把手伸出來給老祖母看,粘了不少的泥灰,底下一片通紅,左手的食指和無名指上已經起了三個水泡,右手情況好一些,隻有表麵皮膚組織受了傷也沒什麽大礙,就是除了疼還是疼。被燙傷的痛覺是持續性的,而且非常的持久,伸出手一會兒唐箏就有點受不了了,趕忙把手指捏上自己的耳垂,這是很多人在突然燙傷後的習慣性動作,耳垂是軟骨組織,毛細血管少,溫度相對較低,是人體luo露在外最涼的地方,也確實因為特殊的皮膚組織具有部分導熱和吸熱的能力,見效最快。然而燙傷麵積太大兩個小小的耳垂根本不頂用,特別是手指間並攏的地方一片火熱,來不及說上兩句唐箏爬起來就往河邊跑,當雙手泡進冰涼的溪水時感覺自己都快升天了。看著水裏一雙燒紅的爪子,唐箏為自己兩世對痛感的忍耐值偏高感到慶幸,要不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哭出來多丟臉啊...可憐了檀了,被她用石片那麽燙,想到這裏身子忍不住抖了抖,還真是有點可怕。隻一會兒傻徒弟就跑了過來,唐箏讓他去把新燒的陶碗拿兩個過來裝水,夠大,塞得下她的手還能把手指張開。回了洞口,唐箏雙手浸在兩隻碗裏,好說好話地安慰老祖母自己沒事兒,族人也都一個個圍著她七嘴八舌的詢問她的情況,熱情地她都有些覺得焦頭爛額,最後逐一回複總算讓他們散了去睡覺,心底卻升起了絲絲的暖意,能被人關心總是高興的。等人都走光了,唐箏把手從水裏拿出來讓枝給她挑水泡,兩個手跟雞爪似的也不好自己處理,一個病患變成兩個病患,也是苦了人家小姑娘。給檀喂鹽水的時候唐箏留了一點下來給自己清洗傷口,淡鹽水能消毒但傷口上撒鹽的滋味也的確酸爽,疼的她“嘶嘶”地吸涼氣。其實現在看看傷勢也還好,主要還是漏出來的油燙的,看著地上的碎陶片唐箏無奈的歎了口氣。陶器雖好卻非常局限,耐熱卻受不得急冷急熱,不能幹燒,易炸裂,想來上次熬油沒炸已經是幸運了。陶鍋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在鐵鍋普及之前都將成為主要的烹飪工具,但隻適合蒸煮悶燉,鐵質鍋具雖在春秋戰國時期便已出現,但因為製作工藝不能使其光滑和價格高昂等問題一直不曾傳入百姓手中,這也就是為什麽中華飲食文化雖源遠流長,卻直到宋朝時才出現炒菜且尚算非主流的原因。還好準備了一大堆的黏土,唐箏想,她已經準備好接下來要做什麽了。手上不斷傳來細細密密的灼燒感,又不能一直泡在水裏,手上的皮也已經被泡皺了,唐箏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覺,以至於白天的時候黑著兩個眼圈,神情有點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