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方氏原本就因為折騰了半上午,沒得到一口水喝,就在努力壓抑火氣。


    現在聽得這話,她火氣一下子就爆裂開來。


    她噌的一下站起,伸出蔻丹斑駁的指尖指著蘇滿娘,嗓音嘶啞:「既然知曉我是大舅母,緣何見麵時不向我行禮?!不要以為你父親成了太常寺主簿,就看不起我!


    二十多歲才成親的老姑娘,果然教養欠佳,也就我那蠢外甥才眼瘸看上你這樣的貨色!劉禹彤呢,讓她給我滾出來,今天是大人說話,你一個小孩子丫丫的能出什麽麵,還不趕緊讓人叫她給我滾出來!」


    一番霹靂炮般的誅心話語,讓在場的仆婦均都變了臉色,看向劉方氏的視線都飽含怒意。


    而作為被劉方氏炮火集中的主力,蘇滿娘全程臉色不變,就連嘴角笑意都沒有半分減弱,隻是在劉方氏一口氣說完,大力平複胸口怒氣急速喘息時,眉眼微抬,右手輕輕往前招了招。


    下一刻,便有兩位健壯仆婦上前,虎撲到劉方氏麵前,按住她的肩膀,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臉上。


    「你敢扇我?!」劉方氏眼神猙獰,表情扭曲,看架勢若非是被兩位仆婦按著,竟是要和蘇滿娘拚命。


    蘇滿娘皺眉,她直覺劉方氏現在的狀態有些不對,就好似是受到了什麽巨大的刺激一般。


    雖心中猶疑,她麵上的表情始終是溫和的,就連聲音都是輕聲細語:「大舅母,我尊稱您一句大舅母,便代表我是真的尊敬您,隻是,我與婆母卻是朝廷親封的四品恭人,屬於周朝誥封命婦。您在我黎府家中,對我不敬,對我婆母直呼其名,這便是對朝廷禮法的蔑視與不敬。


    我現下在府內掌摑你一巴掌,是為您好,一巴掌下去,您長了記性,以後想必不會再犯,若是現在把您拖出去,扔到衙門大牢,到時可就是脫掉褲子的杖刑了,那多丟人?!」


    劉方氏:……


    她的麵頰剛才被仆婦不留情地一掌,給扇得漲紅,身體更是被氣得一抖一抖,襯上她散亂的衣衫和發髻,顯得越發狼狽不堪。


    蘇滿娘垂眉飲茶,對她的慘狀視若無睹。


    這隻是仆婦上手,若是由她親自上,隻怕這會兒牙齒都該被打飛出去。


    她抬手又為自己將茶盞倒滿,抬眉看向被氣得呼哧直喘的劉方氏,淺笑:「大舅母您可知曉,您今日要鬧的,是四品官員府邸,像是您如今這般作態,稍微透露出去一些,不僅劉家的家教會就此蒙塵,就連您早已出嫁的幾個閨女,也可能因為您而蒙羞。


    黎府隻要對他們的家族稍微施壓,那您的女兒們被休棄也不是不可能。更甚至就是您,被官府杖責後,您可能就不會是劉家的大舅母了,您可有考慮過。」


    劉方氏被人按壓著,怒氣已熏紅了眼眶,她麵色發狠,聲音淒厲:「小丫頭,你今兒個將我按在府中掌摑,信不信我若透露出去,不僅你蘇家的家教就此蒙塵,就連你家剩下的那位小妹,也要徹底嫁不去,你信不信。」


    蘇滿娘輕輕頷首,仿若根本沒被她嚇到半分:「所以,我準備現下就將你送去牢中蹲著,等我帶著一群護衛和小廝圍觀您行刑,之後若您的嘴還有力氣叭叭,那就請隨意。」


    劉方氏嗤笑一聲,突然身子一軟,拍著大腿就開始嚎啕大哭:「我這些年都是養了些什麽白眼狼啊,想當年她帶著一個幹巴巴的小崽子,回來娘家投奔,還不是我心軟給了他們一口吃的!」


    「現在人家發達了,就因為我直呼了她一聲名字,就要把我往死裏打,早知道當年我那些糧食,就是給狗給豬吃,都不能給這兩個白眼狼吃啊!」


    「我的老天爺啊,你可開開眼吧……」


    蘇滿娘這次改抬了左手,下一刻,又出來了兩位仆婦,與劉方氏身旁的兩位仆婦一起,一人揪了一隻腿兒或胳膊,把邊哭邊掙紮地厲害的劉方氏,給抬到了前院的院子裏。


    蘇滿娘輕笑:「既然大舅母將劉家屬於所有男人們的財產,視若自己一個外姓女子的,那便在這兒好好和老天爺問問,您這樣的做法是否正確。」


    言罷,她還笑盈盈的對身後的吳婆子道:「將大舅母方才的話,一字一句記得清清楚楚,等稍後大舅舅過來,一字不差地與他好好分說分說,婆母投奔自己娘家,外祖家的兩位老人當時可都還在呢,吃著自家爹娘的飯,結果就全成我大舅母自己嘴巴裏省出來的,果真孝順。」


    「啊啊啊!老天爺啊,我怎麽這麽慘啊,我不要活了啊!我的乖女啊啊啊啊……」


    看著門外熱鬧的潑婦撒歡,蘇滿娘緩緩眯起眼睛,若有所思歎息:「缺東西了。」


    沒一會兒,婆子和護衛們便抬來椅子,拿來油傘,打著扇子,端來茶盞,旁邊還有小丫頭們各自端著糕點、水果、瓜子等物若幹,整一個悠哉看戲的現場。


    而她所看的戲份名角兒,便是正在前院撒潑打滾哭嚎「老天你快來睜睜眼」的劉家大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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